墓室重歸死寂,比之前更甚。
智能手機屏幕徹底黯下去,最後一縷人造光湮滅,隻剩下筆記本電腦發出的、恒定而幽藍的光暈,勉強勾勒出她蒼白的麵孔和身前一小片冰冷地磚。
她維持著端坐的姿勢,尖削的下頜微斂,純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凝注在虛空中的某一點。
更深的地方。
那聲響極輕,極微,隔著厚重的岩層與夯土,幾乎像是幻覺。但它確實存在過——一種乾燥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像是骨骼在摩擦石壁,又像是某種堅硬的角質物在極其緩慢地拖行。
不同於盜墓賊的粗暴敲砸,也不同於考古人員的謹慎清理。那聲音來自墓穴結構本身的最深處,來自她此刻作為“古墓”感知範圍的邊緣,模糊,卻帶著一種…蟄伏的黏膩感。
她“存在”的核心,那融合了現代賊王意識與千年凶墓殘念的混合體,微微震顫了一下。一種遠比麵對活人入侵時更原始、更冰冷的警覺,蘇醒了。
這墓,不止她一個“東西”。
這個認知讓她脊椎如果她還有的話)竄起一股無形的寒意。她試圖將感知像觸須般向那聲響的源頭蔓延,但被致密的土層和某種無形的陰冷屏障阻擋了。隻能模糊地捕捉到,那深處,盤踞著某種…沉眠的,或許已被方才的混亂驚擾的…古老惡意。
筆記本電腦的幽光,映得她純黑的眼珠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官方的“看門人”或許能擋住活人的覬覦,卻防不住這墓裡自生的詭譎。
麻煩。
她需要信息。關於這座墓,關於埋在她之下的東西。
她的目光落回電腦屏幕。指尖那指甲依舊尖銳得不像活人)落在觸控板上,無聲滑動。瀏覽器頁麵跳轉,不再是考古研究院的申報界麵,而是一個界麵漆黑、隻有暗紅字符流動的網站——暗網的某個隱秘角落,她前世縱橫的領域。
登錄id:幽冥掮客。
密碼…她稍作遲疑,一段極其複雜、由亂碼和特殊符號組成的密碼流暢地輸入。賬號順利登入。
界麵跳轉,無數加密懸賞、情報交易、非法拍賣的條目瀑布般刷下。
她無視了那些尋求合作盜掘新發現王陵的邀約,也跳過了幾個國際黑市對特定青銅器銘文拓片的天價求購。過濾,搜索關鍵詞:北邙山脈,深埋墓葬,異常現象,古老傳說。
信息雜亂無章,真偽難辨。多是些故弄玄虛的鄉野怪談,或是些低階盜墓賊喝多了吹噓的遇險經曆,毫無價值。
她的手指停頓了一下,輸入了更精確的指令,調用了一個隻有頂尖圈子才知曉的深層數據庫接口,權限極高,代價不菲。
進度條緩慢讀取。
屏幕幽藍的光照著她毫無表情的臉,等待中,她純黑的眼眸再次轉向地下深遠處,靜默感知。
那刮擦聲沒有再出現。
一切仿佛又沉入了死寂的泥潭。
但那種被窺視、被觸碰的感覺,如同水底蔓延開的墨跡,若有若無地縈繞著。
叮。
一聲極輕微的係統提示音。數據庫檢索完畢,一條高度加密、標注著“絕密高危”的古老條目被推送出來。解鎖需要支付巨額虛擬貨幣,以及…一個承諾:永不外泄,後果自負。
她毫不猶豫地確認支付。賬戶裡前世積累的龐大數字瞬間縮水一截。
條目展開。沒有圖片,隻有寥寥數段文字,用一種近乎詩歌般隱晦而殘酷的語言描述:
“…葬於九泉之下,非王非侯,乃大不祥。其名已祓,其跡當湮…”
“…周匝設厭勝之器九重,錮以赤銅,封以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