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洞穿根源的低語,如同冰水澆頭,讓她周身奔湧的新生力量都為之凝滯一瞬。
它知道。它什麼都知道。穿越者的靈魂,強占古墓的現狀,甚至…她與“鐘表匠”的短暫交鋒。在這古老的存在麵前,她仿佛赤身裸體,毫無秘密可言。
純粹的寒意之後,是更深的暴戾與警惕。
她純黑的瞳孔縮成針尖,握緊手中的青銅短劍。劍身暗青流光,與她體內的混合力量產生共鳴,發出細微的、蓄勢待發的嗡鳴。
沉默在墓室中蔓延,與地麵尚未完全退去的灰白死氣交織,壓抑得令人窒息。
那沙啞古老的聲音並未再次響起,仿佛隻是隨口點破一個事實,便失去了興趣,重新沉入永恒的沉寂。
但她能感覺到,那雙漠然的“眼睛”並未閉上,仍在黑暗深處,冰冷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它在等。等她崩潰?等她徒勞的掙紮?還是…等彆的什麼?
時間一點點流逝。反噬的危機暫時解除,但更大的威脅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頭頂。
她不能坐以待斃。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劍柄,那融合了煞兵凶戾、雷霆熾陽與古符鎮壓的力量在體內緩慢流轉,帶來一種奇異而強大的充實感。方才淬煉時幾乎崩散的“存在”,此刻反而變得更加…凝實?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堪稱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電光,驟然劈入她的意識。
這屍仙…窺破她的根源,點明她的窘境,卻又沒有立刻發動毀滅性的攻擊…為什麼?
除非…她對它,有某種“價值”?
而它方才的低語中,提到了“那些蟲子”…指的是“鐘表匠”?
它似乎…對“鐘表匠”也並無好感?
冰冷的算計瞬間壓過了被窺破的驚悸。
她緩緩抬起頭,純黑的眼眸望向腳下深不可測的地底,仿佛能穿透岩層,與那古老的存在對視。
她嘗試著,將一縷極其細微的意念,混合著體內那新生的、複雜而強大的力量波動,小心翼翼地投向地底深處。
沒有攻擊,沒有防禦,更像是一種…展示。一種試探性的信號。
意念的內容簡單而直接:“你…厭惡那些蟲子?”
地底一片死寂。
久到她以為那存在早已重新沉眠,或是根本不屑回應。
就在她準備收回意念的刹那——
那股漠然古老的意誌,再次輕輕波動了一下。沒有言語,卻傳遞來一個清晰無誤的情緒:冰冷的厭棄,以及一絲被冒犯的煩躁。
如同巨龍被蚊蠅打擾了安眠。
有反應!
她心臟猛地一縮如果她還有的話),立刻趁熱打鐵,送出第二道意念,更加清晰,帶著一種近乎赤裸的交易意味:
“我…處理蟲子。你…暫緩蘇醒。”
“互不侵犯。”
“短暫…和平。”
意念送出,她整個“存在”都緊繃起來,煞兵之力蓄勢待發,準備迎接任何可能的、毀滅性的反撲。
地底再次陷入漫長的死寂。
那灰白色的死氣停止了流淌,仿佛也在等待著某種指令。
壓力如山,幾乎要將她碾碎。
終於。
一道比之前更加微弱、卻依舊清晰無比的意念,如同滑膩的冰線,緩緩從地底探出,纏繞上她的感知。
沒有同意,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