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扶著姐姐走在街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太陽很毒,曬得人頭暈目眩。
姐姐臉色慘白,嘴唇乾裂,一直低著頭。
她右臉頰上有個巴掌印,紅腫得厲害。
謝飛看著那個印子,胸口像堵了塊石頭。
他想說點什麼,但喉嚨發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兩個人走得很慢,後麵始終跟著那輛黑色轎車。
車窗搖下來一條縫,墨鏡男人叼著煙,吐出白色煙霧。
“你說他們會不會跑?”副駕駛座上,另一個男人問。
“跑?跑哪兒去?”墨鏡男人冷笑,“龍五哥算得死死的,他們沒地方可逃。”
車裡飄著煙味,混著汗臭。
謝飛感覺到那道視線一直黏在背後,像蛆蟲爬過皮膚。
他握緊拳頭,指甲掐進肉裡。
疼。
但這點疼根本比不上心裡的痛。
“小飛。”姐姐突然停下腳步,“我們去哪兒?”
謝飛也愣住了。
對啊,去哪兒?
回夜總會?那裡都是龍五的人。
回出租屋?那個破地方連門都鎖不嚴實。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主意都沒有。
“先找個地方歇歇。”他說。
姐姐點點頭,又往前走。
街邊有個小飯館,門麵破舊,招牌上的字都掉了漆。
謝飛扶著姐姐進去,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老板娘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圍著油膩膩的圍裙,手裡端著碗。
“吃點什麼?”她看看謝飛,又看看姐姐,“你們沒事吧?”
姐姐低著頭不說話。
“沒事。”謝飛硬擠出笑容,“來兩碗麵。”
“行。”老板娘轉身進了廚房。
飯館裡隻有他們兩個客人。
牆上掛著老舊的掛曆,電風扇吱呀吱呀地轉著,吹不散空氣裡的悶熱。
謝飛看著姐姐,喉結滾動了幾下。
“姐。”他開口,聲音沙啞,“你真要去自首?”
姐姐抬起頭,眼睛紅腫得像桃子。
“不去能怎麼辦?”她苦笑,“他們會殺了你。”
“可是你進去……”謝飛說不下去了。
坐牢。
一個女人進監獄,那是什麼日子?
他不敢想。
“沒事。”姐姐伸手摸摸他的頭,“姐姐命硬,熬得住。”
謝飛鼻子發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他猛地轉過頭,不讓姐姐看見。
老板娘端著兩碗麵出來,放在桌上。
熱氣騰騰的,蔥花浮在麵湯上。
“趁熱吃吧。”她說。
謝飛道了謝,拿起筷子。
麵條燙嘴,但他顧不上,大口大口地吃。
姐姐卻沒動筷子,隻是盯著碗發呆。
“姐,你吃啊。”
“不餓。”她搖頭。
“你昨天晚上就沒吃東西!”謝飛壓低聲音,“你不吃怎麼行?”
姐姐看著他,嘴唇動了動。
“我吃不下。”她說,“小飛,姐姐對不起你。”
謝飛喉嚨哽住了。
他放下筷子,抓住姐姐的手。
“你彆說對不起。”他啞著嗓子,“不是你的錯。”
姐姐眼淚又流下來。
她捂住嘴,肩膀抖得厲害。
老板娘在櫃台後麵看了他們一眼,歎了口氣,轉身進了廚房。
謝飛陪著姐姐坐了很久。
麵湯都涼了,姐姐才勉強吃了幾口。
吃完麵,謝飛付了錢,扶著姐姐出門。
黑色轎車還停在對麵,墨鏡男人換了個姿勢,繼續叼著煙。
謝飛沒看他,牽著姐姐往前走。
東莞的街道很寬,兩邊是高樓和工廠。
路上車來車往,喇叭聲此起彼伏。
他們走過一條又一條街,最後來到一個小公園。
公園很破,草坪都禿了,隻有幾棵樹還算茂密。
姐姐坐在長椅上,盯著地麵。
謝飛坐在她旁邊,掏出那個u盤。
黑色的小東西,輕飄飄的,卻重得像千斤。
“姐。”他說,“龍五讓我把這個裡麵的東西發給那幾個女孩。”
姐姐接過u盤,看了看,又遞回來。
“你發吧。”她說,“我不想看。”
謝飛握著u盤,手心全是汗。
他知道裡麵是什麼。
黑料。
那些女孩最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
龍五就是用這種東西控製人,讓她們乖乖聽話。
發了這些東西,那些女孩就完了。
但不發,姐姐會更慘。
謝飛咬緊牙關,掏出手機。
他把u盤插進轉接頭,打開文件。
裡麵是幾個視頻和照片,文件名都是女孩的名字。
謝飛隨便點開一個。
畫麵裡是個年輕女孩,穿著暴露,坐在男人腿上。
男人摟著她的腰,笑得很猥瑣。
女孩表情僵硬,眼神空洞,像個木偶。
謝飛看不下去,立刻關掉。
他胃裡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
“這些混蛋。”他罵了一句。
姐姐沒說話,隻是抱著膝蓋,把臉埋進去。
謝飛深吸一口氣,打開通訊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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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總會的姐妹群裡有那幾個女孩的聯係方式。
他找到她們的微信號,一個個加好友。
很快,對方通過了。
謝飛手指懸在屏幕上,遲遲按不下去。
發了這些東西,他就跟龍五那些人沒區彆了。
可不發……
他看看姐姐,心像被刀割。
算了。
他閉上眼睛,把文件一個個發出去。
發送成功的提示音響起,像釘子釘進心臟。
一個、兩個、三個……
幾分鐘後,所有文件都發完了。
謝飛癱坐在長椅上,渾身無力。
手機震動起來。
對方發來消息,全是罵他的話。
“你瘋了嗎?!”
“你為什麼要發這種東西?!”
“求你刪掉,我給你下跪!”
一條條消息跳出來,每一條都像鞭子抽在他身上。
謝飛看著那些字,眼前模糊了。
他想回消息,但不知道說什麼。
對不起?
有用嗎?
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