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紫宸殿。
趙擴正於禦案後批閱奏章,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殿內檀香嫋嫋,侍衛宦官皆垂手侍立,屏息凝神,氣氛肅穆。
驟然間,殿內清風拂過,燭火微晃。
侍立一旁的貼身老宦官猛地抬頭,尖細的嗓音帶著驚駭:“護……”。
“駕”字尚未出口,便硬生生卡在喉嚨裡。
隻因禦案之前,不知何時,已悄然多了一道身影。
青衫落拓,身形挺拔,麵容年輕得過分,卻有一雙深不見底、仿佛閱儘滄桑的眼眸。
他就那樣平靜地站在那裡,仿佛一直就在那裡,與整個莊嚴肅穆的皇宮大殿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融入了那片空間。
殿內侍衛這才反應過來,駭然失色,刀劍出鞘之聲驟起,迅速護駕,將許清安圍在當中,如臨大敵,卻無一人敢率先上前。
趙擴亦是心頭劇震,手中朱筆跌落在奏章上,染紅一片。
他抬頭,對上那雙平靜的眼眸,昨日顧震的回報、坊間的傳言、那枚神異的桃木符……瞬間湧上心頭。
他不是蠢人,瞬間明悟。
能無聲無息穿過重重宮禁,直抵自己駕前,這已非人力所能及!
驚駭過後,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與渴望猛地攥住了他的心。
趙擴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甚至帶上了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恭敬:“閣下……可是青芝山許……仙師?”
許清安微微頷首:“山野之人許清安,見過官家。”
他執的是尋常拱手禮,不合規製,趙擴此刻哪會在意這個,連忙道:“仙師不必多禮!仙師昨日歸來,朕本欲親自召見,又恐驚擾仙師清修,不想仙師竟法駕親臨,朕心甚慰!”
他語氣熱切,竟直接從禦案後起身,走了下來。
“勞官家掛念。”
許清安語氣平淡,“昨日歸來,聞聽官家曾遣使相召,又蒙官家關照保安堂,特來致謝。”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趙擴走到近前,仔細打量著許清安,越看越是心驚。
心道真乃仙家風範!
他按捺不住心中最大的渴望,斟酌著詞語,小心翼翼地問道:“朕聞仙師乃得道高人,已超脫凡俗。不知……不知仙師可有何長生久視之法,能……能惠及眾生?”
他終究不敢直接說“惠及朕”,隻好拉上“眾生”為幌子。
許清安聞言,輕輕搖頭,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斷然:“官家,仙道茫茫,非世間富貴權勢可求。金丹之道,首重緣法、心性與功德積累,非大毅力、大機緣者不可得。”
趙擴眼中閃過失望,但仍不死心:“即便……即便無法長生,延年益壽、強健體魄的仙法……”
許清安再次搖頭:“修行之法,因人而異,強授無緣之人,亦是害人。官家乃一國之君,身係天下氣運,當以國事為重,勤政愛民,自有江山社稷之福報護佑,此方為天子正道。”
話已至此,趙擴已知仙法難求,臉上難掩落寞頹然之色,連帶著那股疲憊感更重了些,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兩聲,下意識地揉了揉額角。
許清安目光在他麵上一掃,緩聲道:“官家精力不濟,應是夜寐多夢,偶有頭暈目眩,四肢倦怠之症,在下可為官家調理。”
趙擴聞言大喜:“有勞仙師!有勞仙師!”
許清安上前一步,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縷溫和醇正的金芒緩緩亮起,散發出令人舒適的生命氣息。
指尖隔空虛點趙擴眉心、胸口、丹田等處,那金芒如活物般,分出數縷細微流光,悄無聲息地沒入趙擴體內。
趙擴隻覺數股溫煦暖流湧入身體,瞬間流遍四肢百骸。
所過之處,積年的疲憊感如冰雪遇陽般迅速消融,頭腦為之一清,昏沉眩暈之感頓去,一股久違的精力充沛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