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入皇權更替,因果太大,非但不能救國,反可能引火燒身,偏離修行本心。
更何況,趙擴之疾,恐非單純病痛,更深陷朝廷黨爭、歲月消磨之中,他縱然是金丹手段也無法起死回生!
他選擇了隱匿,刻意收斂了所有氣息,深居簡出,仿佛從未存在過。
那些尋訪的使者,即便偶爾聽聞武陵深山中有奇異郎中的傳聞,尋至這清溪鎮,所見也不過是一個氣度稍顯不同的尋常采藥人。
問及醫術,隻道略通皮毛,不足以應天聽。
幾次三番,便無人再關注這偏僻之地。
直至又一場秋雨過後。
空氣清冷,潭水上漲,瀑布聲愈發轟鳴。
許清安正於窗前翻閱一卷醫書,忽聽鎮中傳來一陣異樣的喧嘩,不同於往日集市,那聲音裡帶著一種惶然與難以置信。
他心神微動,神識悄然拂過小鎮。
隻聽那鎮口茶攤老嫗的聲音帶著哭腔,正對圍攏的鄉民說道:“……沒了!真的沒了!剛過去的官差老爺親口說的,敲鑼告示……官家……駕崩了!新皇帝都登基啦,叫……叫啥寶慶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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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雖早有預料,但當這消息真切地傳入耳中時,許清安依舊感到心神微微一震。
他緩緩放下書卷,推開木窗。
窗外,秋山寂寂,紅葉飄零,瀑布依舊奔流不休,亙古如是。
他獨立窗前,良久無言。
自嘉定十年秋離了臨安,竟已匆匆過去七年。
於他而言,這七年或許隻是金丹軌跡上微不可察的一圈漣漪,一次對《神農百草經》更深層次的領悟,一次心境的小小圓滿。
然而對於那位高居臨安紫宸殿的君王而言。
這七年,卻是他生命的最後旅程,是他從滿懷希冀廣求名醫到最終龍馭上賓的全部時光。
自己離開時,他還是天下之主。
而今,他已是一抔黃土,一段年號。
許清安輕輕提起桌上一壺新沏的粗茶,倒入陶碗。
茶湯渾濁,熱氣嫋嫋,映著他一如十年前般年輕、卻更深邃幾分的眼眸。
“七年……”他低聲自語,聲音消散在瀑布的轟鳴裡。
“竟已七年了。”
他忽然想起臨安城的街巷,想起保安堂那些徒弟,想起王婆婆、劉掌櫃、林慕白,甚至想起那位曾有一年共事的王醫官……
這些故人的麵貌竟有些模糊起來。
他們如今可好?
是否已然老去?
甚至……是否已有故人先行離去?
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其複雜的情緒緩緩彌漫心間。
那並非悲傷,亦非懷念,而是一種更為浩渺、更為深沉的疏離感與滄桑感。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於天道而言,帝王將相,販夫走卒,皆不過是一縷稍縱即逝的煙火。
他這求道者,雖得享長生久視之望,超然於凡塵生死之上。
然目睹一個時代的標誌悄然落幕,親證歲月如何無情地衝刷著記憶中的一切,仍不免心生慨歎。
“今日走了一位故人,未來還會有更多故人離去。”
他望著窗外無儘的山巒,目光仿佛已穿透時空,看到了更遠的未來。
“這山河依舊,變的,始終是這紅塵中人。”
壺中茶漸冷。
許清安緩緩關上窗戶,將那喧囂的瀑布聲與塵世的驚變,稍稍隔絕在外。
他收拾好藥箱,將四年來的修行筆記、新煉的丹藥、采集的藥材一一歸置妥當,動作舒緩而平靜,一如他往日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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