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發現陣中秘地後,許清安的生活重心便悄然轉移。
白日裡,他大多留在村中秘藏洞。
或是與裡正及幾位博學長老圍坐於青石廳堂,將那些自藥園洞府帶出的古老竹簡逐一鋪開,共同參詳。
尤其是那幅標注“昆侖”的星圖,成為了研究的核心。
廳堂內,氣氛肅穆而專注。
裡正等人雖無法修行,但世代守護的先秦學識,尤其是對古文字的鑽研,此刻派上了大用場。
他們依據族中口傳及殘存筆記,艱難地辨識著每一個比劃古拙的字符,相互印證,爭論推敲。
許清安則往往能在一片混沌中抓住關鍵,將零散的字詞串聯成有意義的片段。
這個過程緩慢而艱辛,如同在無邊的沙海中淘洗金粒。
但每破解一個句子,每明晰一段記載,都仿佛推開了一扇通往遠古的窄窗,得以窺見那失落年代的一角風雲。
竹茹便安靜地侍立在師父身側,隨時為師長添上清茶,不斷將討論出的結果認真謄錄在嶄新的宣紙上。
她的古文字功底遠不及在座諸位,但這耳濡目染的過程,對她而言亦是寶貴的修行。
聽著那些關於“天變”、“靈機”、“昆侖庇護所”的古老秘辛,她清澈的眼眸中時時閃過震撼。
覺得眼前展開了一幅遠比醫書藥典更為浩瀚壯闊的畫卷。
她的目光更多時候是落在許清安專注的側臉上,看他時而蹙眉沉思,時而豁然開朗,心中便充滿了安寧與滿足。
能這般朝夕相伴,聆聽教誨,參與如此玄奧的探索,於她已是夢寐以求的仙境日子。
當許清安與長老們沉浸於古籍瀚海,暫時休憩時,竹茹便會悄然退開,去做她身為弟子份內之事。
她記得師父習慣飲用的茶水溫度,記得他偏好哪些此地特有的清甜野果,便會細心備好。
她更重要的功課,是實踐《百草蘊靈法》。
桃源藥圃的藥材雖遠不及陣中洞天的靈根,但勝在種類豐富,且因環境純淨,藥性十足。
竹茹每日都會花上數個時辰在藥圃間。
或是觀察草木長勢,或是小心翼翼地引導自身微弱的感氣境靈力,嘗試與幾株年份較長的藥材建立溝通,溫養其生機。
她手法輕柔,眼神專注,仿佛對待的不是草木,而是有靈性的生命。
許清安偶爾從古籍中抬頭,望向藥圃中那道恬靜忙碌的身影,眼中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這個弟子,於醫道、於草木之上的悟性與耐心,確是十三弟子中之翹楚。
這日午後,陽光暖融融地灑滿院落。
許清安難得暫離古籍,在竹舍前的一方青石上盤膝打坐,調和體內因連日鑽研而略顯活躍的金丹之氣。
竹茹則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麵前擺著一個小藥碾,正細心地將幾味曬乾的寧神草藥研磨成粉,準備為師父製作安神香囊。
她的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藥碾發出的沙沙聲,反而更襯得四周靜謐。
就在這時,一個小腦袋從院門口的桃樹後探了出來,正是那虎頭虎腦的吳名。
他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先是對著打坐的許清安做了個鬼臉。
見許清安閉目不動,便躡手躡腳地溜到竹茹身邊,好奇地看著她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