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暮春,大都的天氣日漸暖和。
院中那株老槐樹新葉初成,在陽光下泛著嫩綠的光澤;
牆角石縫間的野草也格外茂盛,顯露出遠超尋常的生機。
地魄引靈陣持續運轉,就如同一個沉眠在地脈深處的古老生命,以緩慢而恒久的節奏呼吸著。
這座被許清安精心布置在小院地底的法陣,不僅為他修複金丹提供著至關重要的地魄精華。
其無形中散發出的、精純而厚重的龍脈地氣,猶如無聲的甘霖,日夜不息地浸潤著陣眼之上的這方小小天地。
在這片受地脈滋養的小天地中,受益最深的,除卻許清安本人,便是常年棲身於此的白鶴。
這白鶴自嘉定年間便追隨許清安,至今已相伴數十載。
它本是天地靈禽,又得許清安以精純靈丹時時溫養,靈性日增。
如今身處這地魄陣法核心,日夜受那龍脈地氣滋養,對它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機緣。
體內那股與生俱來的靈性,在這般滋養下悄然蛻變。
許清安對此洞若觀火。
這些年月,他明顯察覺到白鶴的變化愈發顯著。
那一身羽毛愈發潔白光亮,在日光下流轉著如玉般溫潤的光澤;
體型也似乎更加矯健勻稱,靜立時如雪塑冰雕,行動間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輕盈。
尤其是那雙鶴眸,原本的清澈中,逐漸多了一種近乎"智慧"的沉靜與了然。
對許清安的心意領會得越發精準,有時甚至無需言語,一個眼神便能明其用意。
這一日午後,春陽明媚,和風習習。
白鶴立於院心,正在細致地梳理羽毛。
它伸長脖頸,用長喙小心翼翼地整理著翅根處的絨羽。
許是體內積蓄的靈韻日漸充盈,又或許是梳理時牽動了某條特殊的經絡,它下意識地、稍顯用力地一振右翅!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銳利異常的破空之聲驟然響起!
一道無形無質、卻凝練如刃的氣流,隨著它這一振翅的動作,猛地從翅緣迸發而出。
斜斜斬向丈許外牆角那個閒置已久的陶土水缸。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聲沉悶的"噗"。
那厚實的陶製缸壁,應聲出現了一道長約尺許、細如發絲卻深可見光的切痕!
切麵光滑如鏡,仿佛被神兵利器瞬間劃過。
缸內積存的些許雨水,正順著那切痕汩汩滲出,浸濕了下方一小片地麵。
白鶴自己似乎也愣住了,停下梳理的動作,歪著頭,黑玉般的眼眸疑惑地看著那道切痕。
又低頭看看自己的翅膀,發出一聲帶著不解的清唳。
一直靜坐書房的許清安,在這一瞬間睜開了雙眼。
他身形未動,下一瞬卻已出現在院中,站在那水缸前,目光沉靜地審視著那道切痕。
他伸出手指,輕輕拂過光滑的切麵。
其上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鋒銳而輕盈的氣機。
正是白鶴自身靈韻充盈到臨界點後,被其無意間引導、釋放出的表現。
這並非仙道法術,更像是一種天賦神通的雛形,是它體內靈韻增長到一定程度後,自然外溢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