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熱者額燙如炭,傷痛者呻吟輾轉,瀕死者氣息奄奄,這些苦楚,並不會因為他們的身份而有絲毫不同。”
“醫者持針用藥,隻為祛除疾厄,撫平傷痛,豈能因患者來自何處,屬何族群,便心生分彆,袖手旁觀?”
他的話語,將“恨”這種宏大而抽象的情感,拉回到了最具體、最真實的生命層麵。
在病痛與死亡麵前,一切的族群、階級、恩怨,都顯得蒼白無力。
醫道所麵對的,是生命本身最原始的訴求——生存與健康。
“你看,”
許清安的目光溫和,聲音如溪水流淌,“周成送來的豆漿,可曾因你是蒙古小王爺而少放一勺糖?”
“李信打造的桌椅,可曾因你是蒙古小王爺而偷減一分工?”
“老周鍛打的柴刀,可曾因你是蒙古小王爺而故意留下瑕疵?”
巴特爾下意識地搖頭。
周成的豆漿總是醇厚甘甜,李信的手藝紮實可靠,老周的柴刀鋒利耐用,這些都是他親身體會過的。
“這便是了。”許清安不再多言。
有些道理,無需長篇大論,隻需點撥至關鍵處。
真正的領悟,需要時間去醞釀,需要經曆去催化。
更何況,道理是講不通的,立場不同便如同對牛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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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爾怔怔地站在原地,反複咀嚼著那句“於我眼中,隻有病人,不分族群”。
他想起周成遞來豆漿時憨厚的笑容,想起李信幫他修理木馬時專注的神情,想起老周默默撿起他掉落的蹴鞠時那雙粗糙的手。
這些具體而真實的溫暖,與他過往在王府中被灌輸的某些觀念,在心中悄然碰撞、交織。
少年的目光漸漸清明。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許先生並非沒有立場,他的立場,在於生命本身,在於那超越族群界限的、對“生”的尊重與守護。
這種立場,比單純的仇恨更為廣闊,也更為堅韌。
它不因權勢而彎腰,不因貧賤而輕視,如同大地承載萬物,陽光普照眾生。
隻是,好不真實!
不似一個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人!
他沒有再追問,隻是深深地看了許清安一眼。
那目光裡,原有的親近未減,卻多了一層發自內心的、更為深沉的敬意。
這敬意,不再僅僅是對一位神秘高人的好奇與依賴,而是對一個獨立而巍峨的精神世界的認可。
他默默地走到一邊,看著白鶴在院中優雅踱步,雪白的羽毛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
夏日的風吹過巷弄,帶來草木的清新氣息和遠處市井的模糊嘈雜,也吹動了少年心中那剛剛被撬動的一角。
一些固有的認知正在鬆動,一個更為複雜也更為真實的世界,正在他眼前緩緩展開輪廓。
許清安收回目光,繼續侍弄他的草藥。
指尖拂過薄荷清涼的葉片,觸碰著紫蘇微皺的邊緣。
族群間的隔閡與曆史的積怨,絕非三言兩語可以化解。
巴特爾今日之問,不過是這時代洪流中的一滴水珠。
但他播下了一顆種子,一顆基於對生命本身尊重的、超越仇恨的種子。
能否發芽,能長成何樣,需看日後造化,需經風雨洗禮。
然而,他秉持此心,行此醫道,於這紛擾紅塵中,便自有一方立身之地。
任他城外烽煙起,坊間瑣事飛,我自巋然,以銀針度世,以草木濟生。
這不僅僅是一種職業,更是他曆經數十年滄桑後選擇的道,是他在修補自身金丹裂痕的同時,對這人間世的一份溫和守望。
或許離道越近,人性越淺,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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