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隱匿,不是損耗,而是徹底的、完完全全的湮滅,如同投入烈火的雪花,瞬息無蹤。
緊隨其後的,是一副跨越了千山萬水、強行映入他靈覺的、模糊而悲壯的畫麵碎片:
陰沉的天空,燃燒的海麵,決絕躍下的身影。
以及那在入水刹那、由玉佩綻放出的最後一抹、帶著悲愴守護意味的溫潤光華。
還有那一個個隨主而去,被黑暗吞噬的、渺茫的生機……
畫麵支離破碎,轉瞬即逝。
但那其中蘊含的國破家亡、君臣死節的慘烈與決絕,卻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入了他亙古平靜的道心。
許清安驟然睜開雙眼,眸中不再是古井無波,而是掠過一絲極其複雜難言的微光。
他緩緩起身,走到院中。
天空不知何時已陰沉得可怕,鉛雲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
院中的白鶴焦躁地踱步,長頸伸向南方,發出低沉而哀戚的唳鳴。
禽鳥的靈性讓它也感知到了那源自遠方的、天地同悲的劇變。
許清安遙望南方,沉默不語。
青衫在驟然變得急促、帶著莫名悲意的風中獵獵作響。
他能感受到,腳下地脈深處傳來的、那地魄精華中蘊含的、比臨安陷落時更加深沉、更加徹底的悲意。
那是對一個朝代龍脈氣運徹底斷絕的、來自大地本身的哀悼。
數日後。
準確的消息,終於如同帶著血腥氣的海風,穿透了重重的關山阻隔,伴隨著八百裡加急的驛馬,轟然傳回了大都城!
“崖山……崖山決戰,我軍……我軍大捷!宋室……宋室覆滅!陸秀夫負帝昺……投海殉國!十餘萬宋軍……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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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的捷報以一種刻意張揚的、帶著征服者狂喜的語調,在城池的各個角落響起。
然而,這捷報聽在絕大多數漢人耳中,卻不啻於一道撕心裂肺的喪鐘!
幾乎是在消息得到確認的瞬間,整座大都城,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驟然扼住了咽喉。
旋即,爆發出了一場壓抑了數十年的、無聲的風暴!
家家戶戶緊閉的門扉之後,傳來了瓷器被狠狠摔碎的刺耳聲響。
傳來了婦人再也無法抑製的、撕心裂肺的嚎啕。
傳來了男子那如同受傷孤狼般的、沉悶而絕望的低吼與以頭撞牆的“咚咚”聲!
對門的鐵匠鋪,老周沒有再生火,他站在冰冷的鐵砧旁,望著南方。
這個粗獷的漢子死死咬著牙,雙目赤紅,最終狠狠一拳砸在堅硬的砧台上。
拳頭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他卻恍若未覺。
更遠處,那些漢官府邸、文人書齋,此刻更是被一種天崩地裂般的絕望所籠罩。
有人癱坐在地,目光呆滯,反複喃喃著“國祚淪亡,神州陸沉……”;
有人狀若瘋癲,披發跣足,在漸起的春雨中狂奔呼號,指天罵地;
更多的人,則是將自己反鎖於暗室,亡國之痛、屈辱之憤,隨著這最終審判的降臨,化作無聲的淚與血,浸透衣襟。
整座大都城,仿佛都在這一刻,為那在南海之濱流儘的最後一滴趙宋血脈,為那十萬蹈海殉國的忠魂烈魄,發出了震徹寰宇的、無聲的悲鳴。
那衝天的悲憤之氣,濃鬱得化不開,連這北地的春雨,似乎都染上了鹹澀的血色與淚意。
許清安立於院中,任憑那彌漫天地、浸透磚石的悲愴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衝刷著他的身心。
他聽到了隔壁屋內,豆娘被這突如其來的、籠罩全城的巨大悲傷所懾,發出的細微而驚恐的抽噎。
白鶴緊緊依偎在她身側,傳遞著無聲的慰藉。
他靜靜地站著,如同一座亙古存在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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