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翱翔。
離了碧瀾鎮,沿著高麗西海岸,徐徐向北而行。
鶴背之上,許清安青衫舒卷,目光沉靜地俯瞰著下方這片異國的土地。
他不再急於趕路,而是真正開始了對這三韓之地風土人情的體察。
時值春季,下方田野間,已有農人驅趕著黃牛,在阡陌間辛勤勞作。
高麗的農田多依勢開辟,層層疊疊,與中原北方廣袤的平原景象迥異。
水田如鏡,倒映著湛藍的天空與流雲。
新插的秧苗泛著嬌嫩的翠色,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合唱。
旱地裡,粟苗破土而出,排列整齊,桑樹也抽出了新芽,預示著不久後養蠶織布的繁忙。
農人們種植的,除了常見的小米、小麥。
更有大片綠意盎然的水稻秧苗,在春水浸潤的田畦中搖曳生姿。
靠近海岸的灘塗與鹽田處,則是另一番景象。
皮膚被海風與烈日染成古銅色的漁民們,駕著輕便的舟楫,撒網捕魚。
或在退潮後的灘塗上撿拾貝類、海菜。
他們的號子聲粗獷而富有節奏,與內陸農人的恬靜形成了鮮明對比。
更遠處,山林青翠,時有樵夫伐木的叮咚聲隱隱傳來。
“民以食為天,此地風貌,與中原江南頗有幾分相似,卻又自成格局。”許清安心中微動。
他神識掃過,能感受到這片土地上百姓的堅韌與勤勞,亦能察覺到他們那深植於血脈中的、對土地的依賴與敬畏。
飛行片刻,他心念一轉,示意白鶴在一處靠近官道、規模頗大的村落外降落。
村落的景象映入眼簾。
屋舍多是低矮的茅屋,土牆厚實,茅草屋頂修剪得頗為齊整,顯然主人家頗為勤勉。
間或有幾間覆蓋著青瓦的房舍點綴其間,顯示著主人相對富足的身份。
院落的布局也與中原略有不同。
多以簡易的籬笆圍出小小的天地,籬笆上爬著初生的豆蔓或牽牛花藤蔓,透著幾分田園野趣。
村口大樹上,懸掛著一麵略顯陳舊的鼓,這是“契”鼓——
高麗鄉村常見的互助組織,遇事則擊鼓聚眾。
許清安收斂了周身大部分氣息,僅如一同尋常遊方郎中,步行入村。
白鶴則自行飛入附近山林覓食嬉戲,靈性自晦,不惹人注目。
他的到來,立刻引起了村中孩童的好奇。
他們遠遠跟著,既膽怯又興奮地看著這位氣度不凡的青衫客。
有村中老者上前,操著帶有濃重口音的高麗語詢問。
許清安自稱是遊曆四方的醫者。
聽聞是醫者,村民態度頓時恭敬了許多。
許清安便在村中一棵大槐樹下暫歇,為幾位前來求診的村民看了看尋常的頭痛腦熱、風濕骨痛。
他並未動用靈力,隻以精妙絕倫的尋常醫術,或施以銀針,或口述一方,皆能針到病緩,藥到症輕。
不過片刻,求診者便覺症狀大為減輕,不由連連稱奇道謝,奉上自家釀造的濁酒、新蒸的米糕或是幾枚禽蛋以示感激。
借此機會,他也細細觀察著村中生活。
他見到兩班貴族田莊的管事前來收租,語氣倨傲,農戶則躬身唯諾,將辛苦收獲的稻米、布匹大半奉上。
階級分野,一目了然。
他也看到“契”組織在村老主持下,合力為一家失火的人戶重建房屋,體現了底層民眾在艱難中的互助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