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邪祠湮滅,血池蒸乾,縈繞於黑霧嶽山巔那積年不散的陰邪煞氣,如同被烈陽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潰散。
夜空似乎都因此清朗了幾分。
星月之光得以毫無阻礙地灑落在那片新生的、光滑如鏡的巨坑之上,反射著冷冽而潔淨的微光。
許清安禦空而立,青衫在漸趨平緩的山風中輕輕拂動。
他並未因蕩平一處罪惡源頭而有絲毫鬆懈,眸中那冰封般的寒意反而愈發凝實。
搜魂所得的記憶碎片,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神識深處——那並非孤立的罪惡。
而是一個係統性的、與統治階層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毒瘤。
摧毀一個巢穴,難保不會在另一處滋生。
難保不會有新的狂徒,繼續駕著艨艟,高舉著沾染血腥的“八幡血牌”,將屠刀揮向異國手無寸鐵的平民。
誅其首惡,乃快意恩仇;
絕其後患,方為根本之道。
這個種族,總是有著惡毒陰邪的孽根性!
他需要一種更為宏大、更為持久、更能觸及這罪惡根源的手段。
一種能讓這掠奪與屠戮的基因,從此在這片列島上被強行剝離、禁絕的枷鎖。
心念及此,他身形微動,已化作一道幾乎融入夜色的流光,不再停留,徑直向北。
朝著那座在扶桑列島享有“聖嶽”之稱、被視為精神象征的巍峨山體——富士山,疾馳而去。
富士山,終年積雪的錐形山峰,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如同一柄巨大的、倒懸的玉扇,沉默而莊嚴地矗立於天地之間。
山體線條流暢而完美,帶著一種超越凡俗的孤高與靜謐。
尚未噴發的火山口,如同天神閉合的眼眸,蘊含著難以揣度的力量與歲月的沉澱。
許清安的身影,無聲無息地降落在積雪覆蓋的山巔。
這裡空氣稀薄,寒風如刀,足以凍裂金石,卻吹不散他周身那圓融而浩瀚的氣息。
他立於扶桑之巔,俯瞰著下方在晨曦微光中逐漸顯露出輪廓的廣袤土地,山川河流,城鎮村莊,儘收眼底。
他的目光,不再局限於一時一地,而是投向了這片土地未來的氣運流轉,投向了那潛藏在無數人心底、可能被誘發出的侵略與殺戮之念。
“以此為基,立不世之陣。”他心中默念,聲音在呼嘯的山風中消散。
要布下這等覆蓋整個列島、精準識彆並懲罰特定惡行的宏偉大陣,絕非易事。
這已近乎於“言出法隨”、乾涉一地因果規則的範疇。
但接下這個因果,他心裡痛快!
所幸,他身負的《神農百草經》傳承,包羅萬象,其中不僅有活人之術,亦有暫時規避天地氣機、因果業力的手段。
而他自身凝丹後期的修為,以及對五行本源的深刻理解,尤其是剛剛徹底修複了三道裂痕、更為凝練強大的金丹,提供了施展此等神通的根基。
他緩緩閉上雙眼,磅礴的神識不再像之前那般銳利地探查,而是如同最溫和的水流,緩緩彌散開來。
與富士山地脈的氣機相連,與這片天空的流轉相合,感受著這片土地上生靈萬物散發出的、細微而複雜的“念”。
有農夫對收獲的期盼,有工匠對技藝的專注,有商賈對利益的追逐,也有武士對榮譽的渴望,浪人對生存的掙紮……
這其中,自然也混雜著貪婪、暴戾、以及那被他深刻銘記的、屬於“組織性侵略、屠戮異國平民”的惡念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