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六人,皆作尋常富商打扮,但步履間自有章法,眼神銳利,隱成護衛之勢拱衛著中間一人。
那人年約四旬,身材高大,麵容粗獷,下頜微凸,目光開闔間自有鷹視狼顧之相。
雖穿著布衣,那股子掌控乾坤、生殺予奪的威嚴卻幾乎透體而出。
來人見許清安獨立崖邊,青衫隨風,氣度超然出塵,絕非尋常僧道,心中詫異。
遂上前幾步,於他身後丈許處站定,道:“這位先生請了,好雅興,在此觀覽江景。”
許清安緩緩轉身,目光平靜地落在對方臉上,淡然道:“山野之人,隨處走走。閣下亦是好興致。”
那人見許清安麵對自己這一行人,目光竟無半分波動。
既不驚懼,也不諂媚,仿佛看的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路人。
心中驚奇更甚。
他自起兵以來,位份日尊,已許久未見有人能在他麵前如此從容。
“看先生氣度,非凡俗中人。不知如何看待這金陵氣象,這天下大勢?”那人目光灼灼,帶著一絲審視與探究。
言語間不自覺流露出慣常的掌控欲。
許清安聞言,微微一笑。
目光再次投向山下那座生機勃勃的巨城,以及更遠處奔流不息的長江。
緩聲道:“陛下治天下,貧道觀萬民。天下在陛下一心,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乃人間至重;萬民在天地一氣,生息繁衍,堅韌不拔,乃江山根基。”
“氣象如何,在乎陛下仁德能否澤被蒼生;大勢如何,在乎萬民心力能否彙聚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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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金陵王氣,銳則銳矣,若能以仁德淬煉,以民力滋養,方可化鋒銳為敦厚,成就百年基業。否則,終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
他這一聲“陛下”,聲音平淡,卻如驚雷炸響在那群護衛心中。
幾人瞬間肌肉繃緊,手已按向腰間隱著的兵刃。
唯有那居中之人,瞳孔微微一縮,緊緊盯著許清安,臉上閃過一絲極致的驚訝,隨即又化為深沉的思索。
這番話,與他平日所聞的諛辭頌聖截然不同,直指根本,甚至帶著一絲警醒之意。
他並未否認,隻是沉聲道:“先生認得朕?此言何解?莫非以為朕之天下,不得長久?”
許清安遙指山下秦淮河畔一片新建的簡陋民居,那裡住著許多遷徙來的移民:“陛下請看,那萬家燈火,便是江山社稷之重。民心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陛下起於微末,當知民生之多艱。這王氣之盛,源於掃平亂世,解民倒懸。若日後忘了根本,這氣……終究會散的。”
他語氣依舊平淡,卻字字千鈞。
朱元璋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沉默良久。
他出身貧寒,自然知道民間疾苦。
此刻被這方外之人點破,心中震動非同小可。
他再回頭,想再問些什麼,卻見許清安對他微微頷首,道:“江山社稷,重若千鈞。望陛下慎之,重之。”
言罷,不再多語。
身形一晃,便在眾人眼前禦空而起,眨眼間如融入山風霧氣之中,不見蹤影。
眾人瞳孔一震,皆是大吃一驚。
朱元璋猛地踏前幾步,望向許清安消失之處。
隻見空山寂寂,雲卷雲舒。
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他怔立良久,回味著那句“天下在陛下一心,萬民在天地一氣”。
以及那關於王氣與民心的警醒之言,心中波瀾起伏。
良久,方對左右肅然道:“今日之事,不得外傳。回宮。”
他再望向這片山河與腳下的城池時,目光中除了原有的雄心和審視。
莫名地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與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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