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元璋眼前消失於雲霧中。
許清安身形微動,下一瞬已如清風拂過街巷,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誠意伯府”門前。
門前石獅肅立,燈籠在晚風中輕輕搖曳。
許清安並未停留,一步踏出,直抵那氣息最為濃鬱的書房。
書房內,燭火搖曳,將滿架典籍映照得光影斑駁。
劉基正於紫檀木案前批閱文書,眉頭微蹙,朱筆在奏章上留下細密的批注。
忽然,他心神一悸,似有一道清氣流光自身側掠過,不帶絲毫煙火氣,卻讓整個書房的空氣都為之一淨。
他驀然抬頭,隻見窗前不知何時,已悄然立著一道青衫身影,正靜靜望著他,目光澄澈如秋水,仿佛已注視良久。
劉基心中劇震,他府邸雖非龍潭虎穴,卻也有多番布置。
此人竟能如入無人之境!
然而,更讓他心神激蕩的,是來人的麵容與周身那股難以言喻的氣息。
這與他恩師劉純房內那副以神念靈力所作畫像的身影,竟有八九分神似!
尤其是那股超然物外、清靜自然的道韻,幾乎一般無二。
隻是眼前之人更加凝實,更加深不可測。
他猛地站起身。
因動作過急,寬大的衣袖帶倒了案上那隻青玉筆洗,“啪”的一聲脆響,清水與墨汁在青石地磚上洇開一片狼藉。
他卻渾然不覺。
他緊緊盯著許清安,聲音因極致的激動與難以置信而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
試探著問道:“尊駕……尊駕可是姓許?”
許清安見其這般反應,心中已然明了。
看來劉純確將此段師承告知了這位親傳弟子。
他微微頷首,平靜的聲音在寂靜的書房中格外清晰:“吾乃許清安。”
幾字入耳,對劉基而言,一如黃鐘大呂在心神間轟鳴!
他再無懷疑,急步繞過書案,對著許清安便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禮,聲音哽咽而崇敬:“晚輩劉基,拜見師祖!不知師祖仙駕降臨,未曾焚香淨室,遠迎於十裡長亭,萬望師祖恕罪!”
但一股無形卻柔和至極的力量穩穩托住了他下拜的身形,使他無法真正跪伏下去。
許清安虛抬右手,淡然道:“方外之人,不拘世俗之禮。你既稱我一聲師祖,便是承了純兒之緣。起來說話吧。”
劉基依言起身,心潮卻依舊澎湃難平。
師尊已是一百二十三歲高齡,如今距離師尊離世已三十多年過去,這位師祖又該是多大年紀!
這等憑空製止自己不得跪拜的能力又該是何等偉岸仙力!
他不敢深思細想,此刻他的內心全是難以言喻的激動與敬畏。
他恭敬地請許清安在書房內唯一的一張鋪著軟墊的太師椅上坐下。
自己則垂手侍立一旁,姿態謙卑至極,如同麵對授業恩師。
他思緒不由飄回早年。
那時他遊學四方,機緣巧合於臨安身染惡疾,命懸一線,幸得劉純師尊妙手回春。
師尊不僅醫術通神,其談吐間流露出的對星象、易理、山川地理的見解,更是深邃玄奧。
令他這自詡博學之人也歎為觀止,遂真心拜服,執弟子禮。
師尊感其誠,雖言自身道途受限,未能傳授長生久視之法,卻將一身精妙醫術傾囊相授。
更因自己在卜算、星象之道上展現出驚人天賦,遂將自身於此道百年的鑽研心得,毫無保留地傳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