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站在原地,手掌依舊按在冰冷的金屬壁上。他能感覺到那份異常的波動,微小卻頑固,持續地消耗著係統寶貴的能量。一種強烈的、近乎本能的衝動湧上來——他想做點什麼,想堵住這個“漏洞”,哪怕隻是用手按住它…
這個荒謬的念頭讓他自己都打了個寒顫。
他強迫自己移開手,深吸了一口冰冷渾濁的空氣。理智告訴他小傑是對的,在這個體係裡,他微不足道的發現和感覺什麼都不是。
但那種感知是如此真實,那份對能量被浪費的心疼是如此強烈。
他沉默地重新開啟震鏟,但將功率調得更低,幾乎隻是在做樣子。他的大部分心神依舊鎖定著那個異常點,像一個固執的哨兵,監視著一個隻有他能看到的敵人。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變得格外沉默。他一邊機械地執行著清單上的任務,一邊悄無聲息地擴展著他的“感知掃描”。結果讓他更加心驚。
不止一處。
在接下來的巡檢路線上,他又陸陸續續“感覺”到了另外幾個類似的、極其微弱的異常能量波動點。它們分布毫無規律,特征也略有不同——有的像是微小的泄漏,有的則像是某種…共振吸收,仿佛管道自身的某些固有頻率正在被激發,從而以奇特的方式消耗能量。
這些點都太微小,太隱蔽,完全被淹沒在係統巨大的背景噪音和正常的能量損耗之中。現有的傳感器網絡精度根本不足以發現它們。隻有他,憑借這種詭異的內在感知,像擁有一種超自然的聽覺,能捕捉到這些幾乎不存在的“雜音”。
一個可怕的猜想逐漸在他腦中形成:也許,“心臟”的效率下降,不僅僅是因為主熱交換器的宏觀腐蝕和積垢,更因為遍布整個龐大係統的、無數個這樣看不見摸不著的“微漏洞”?它們像一群看不見的蛀蟲,正在悄無聲息地、持續地啃噬著蟻巢的能量根基?
這個想法讓他不寒而栗。
下班哨聲響起時,阿灼感覺自己比乾了最重的體力活還要疲憊。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持續保持那種高度專注的感知,試圖理解和解析那些異常波動,幾乎耗儘了他的心力。
和小傑一起交還工具,進行簡單的輻射除塵時,他都有些心神不寧。
“喂,你沒事吧?”小傑擔憂地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從剛才就怪怪的。要不…我去跟醫療站說說,給你開點鎮靜劑?聽說那玩意兒能讓人放鬆點。”
“不用。”阿灼搖搖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可能就是有點累了。回去睡一覺就好。”
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需要思考。
走在回蜂巢區的冰冷通道裡,周圍是同樣麻木疲憊、沉默前行的人流。紅色的節能燈光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扭曲變形,如同鬼魅。
阿灼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下磨損嚴重的靴子。他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那些波動…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隻有我能感覺到?
如果它們真的存在,我該怎麼辦?告訴誰?誰會相信?
如果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著能量這樣流失…
他想起沃倫所長永遠緊鎖的眉頭,想起能源警報響起時全庇護所的死寂,想起小傑說起熱水和ovingpictures時那憧憬的眼神…
一種沉重的、與他年齡和身份極不相符的責任感,混合著巨大的困惑和孤立無援的恐懼,沉沉地壓在了他的肩上。
他不知不覺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必須知道答案。
哪怕隻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瘋了,他也必須想辦法驗證他的“感覺”。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稀疏的人群,望向通道牆壁上那些布滿灰塵、偶爾閃爍的監控探頭。
他並不知道,在他為那些異常波動而困惑不安時,在庇護所冰冷的監控網絡深處,一個與他相關的、標記著“異常熱力學現象”的觀察日誌,已經悄然建立。
狩獵的網,正在無聲地撒下。
而他,既是潛在的獵人,也是懵懂無知的獵物。
喜歡冰封之燼請大家收藏:()冰封之燼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