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節備用泵,分攤負載!快!”
“生活c區請求緊急能源配給,有居民報告體溫過低……”
“駁回!所有非核心區域能源配給削減百分之三十!優先保障核心區及‘搖籃’屏蔽場!”沃倫幾乎是咬著牙下達命令。他知道這道命令意味著什麼——更多人的凍傷,更快的體力衰竭,以及必然升級的衝突。但他沒有選擇。聯合委員會每日傳來的質詢通訊語氣越來越嚴厲,要求他解釋能量異常波動和效率下降的原因,並要求確保“搖籃”的絕對穩定。他無法想象,如果委員會知道“搖籃”的穩定在某種程度上是建立在抽取居民生物能量的基礎上,並且這個係統正在失效,他們會作何反應。他更不敢想象,如果“心臟”徹底停擺,“搖籃”的量子相乾性無法維持,裡麵保存的整個文明火種徹底退相乾消失,那將是何等罪過。
他的機械義眼視野一角,不斷閃過各區域安保單位報告的衝突事件:爭奪發熱管道的使用權、為了一點高能量食物配給而鬥毆、甚至有小股人員試圖衝擊物資倉庫……巴頓的人手已經捉襟見肘。
壓力像一座冰冷的山,壓在他的肩上。他感覺自己就像站在一道正在不斷裂開的冰縫邊緣,腳下是萬丈深淵。一邊是即將崩潰的能源係統和可能隨之暴動的人群,另一邊是虎視眈眈、要求苛刻的委員會和那個關乎人類未來的、無比脆弱的“搖籃”。而中間,是他唯一的、極不穩定的希望——那個叫阿灼的男孩,他那神秘而危險的能力。
沃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監控屏的一角,那裡顯示著阿灼艙室門口的實時畫麵。男孩剛才似乎被門口的騷動驚擾了。他能駕馭那力量嗎?他願意全力配合嗎?還是說,他本身就是另一個更大的未知風險?
“所長,”一名技術員的聲音帶著絕望,“‘心臟’核心溫度還在緩慢下降,照這個趨勢,最多七十二小時,第一級冷卻回路就可能開始凝固……”
沃倫猛地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他沒有回頭,隻是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不斷惡化的數據流。
“知道了。”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繼續監控。召集所有技術主管,一小時後召開緊急會議。另外……”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凝重,“通知技術官凱拉,我需要她準備好所有的數據和分析,包括……關於那個男孩的所有發現。”
他必須做出抉擇了。是繼續這樣修修補補,眼睜睜看著係統滑向崩潰?還是采納凱拉之前提出的那個理論上可行、但風險極高的方案——更大程度地利用阿灼的能力,直接對“心臟”進行乾預?後者一旦失敗,可能意味著瞬間的、災難性的徹底毀滅。
時間,已經不站在他這一邊了。
…
技術官凱拉將自己埋在實驗室的一片混亂之中,這裡與庇護所其他地方的恐慌和寒冷仿佛是兩個世界。她的工作服依舊保持著不可思議的整潔,與周圍散落的零件、閃爍的儀器屏幕和寫滿複雜演算公式的數據板形成鮮明對比。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臭氧味和儀器散熱孔排出的溫熱氣流。她的雙眼緊盯著麵前的全息顯示屏,上麵複雜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那是她秘密從“心臟”主控網絡分流出來的、關於阿灼幾次嘗試穩定能量輸出時的實時能量讀數。
外界刺耳的警報聲和隱約的騷動似乎都被她屏蔽了。她的世界裡,隻剩下這些數字、這些違反常識的能量曲線。
“不對……這完全不對……”她喃喃自語,指尖飛快地在虛擬鍵盤上操作,將一段異常的能量波動數據放大、分離。
通常的能量轉換,無論是裂變、聚變還是地熱差,都遵循著熱力學定律,伴隨著巨大的熵增和能量耗散。但阿灼介入時的能量讀數,卻顯示出一種詭異的“負熵”特征——在他作用的核心區域,能量似乎被某種力量強行整合、定向輸出了,浪費極少。效率甚至短暫提升到了驚人的百分之二十以上,這遠非簡單的“加熱”或“能量注入”可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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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違背了她所認知的一切物理規律。
她的思緒飄回到那些古老的技術日誌,那些關於“普朗克尺度熱核”psh)粒子的模糊記載,以及“搖籃”設計圖中那些無法理解的、似乎與生物能量相關的耦合接口。還有她偷偷分析阿灼血樣時的發現——那些活躍的、無法辨識的未知粒子。
一個大膽的、近乎瘋狂的猜想在她腦中逐漸成形。阿灼的能力,或許根本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生成”能量,而是……某種對熵增過程的局部逆轉?或者是從某個未知源真空零點能?)抽取能量?而他所付出的代價,似乎不僅僅是體力的消耗,更像是某種……本源粒子的衰減。
如果她的猜想是正確的……那麼阿灼的價值,將遠遠超出一個臨時的“人形維修工具”。他可能是解開“搖籃”真正運作機製、甚至理解那種遠超當前人類科技水平能量技術的關鍵鑰匙!
就在這時,她的終端收到了沃倫所長召開緊急會議的通知,特彆強調要求她準備“關於那個男孩的所有發現”。
凱拉的心猛地一跳。機會來了嗎?沃倫終於被逼到絕境,願意考慮更激進的方案了?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在會議上,她必須用最嚴謹、最具說服力的數據和分析,而不是憑空的猜想,去說服那個已經被壓力和懷疑壓得喘不過氣的所長。她需要證明,阿灼是危機中唯一的希望,而不是一個需要被嚴密控製的風險。
她迅速地將關鍵數據打包,尤其突出了阿灼能力帶來的那幾次反常的效率峰值。同時,她也調出了關於“心臟”當前狀態的悲觀預測模型。
風險極高?是的。
但不冒險,必然是毀滅。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本就整潔的衣領,目光掃過實驗室角落裡一個被屏蔽材料覆蓋的樣本箱——那裡麵是阿灼的血樣和分析報告,足以顛覆整個庇護所認知的發現。
庇護所的寒冷似乎無法侵入她此刻灼熱的心。恐慌在外麵蔓延,衝突在暗中滋生,所長在壓力下煎熬。但在這裡,在數據的冰冷邏輯和科學發現的巨大誘惑之下,凱拉感受到的,卻是一種邁向真相前沿的、混合著恐懼與興奮的戰栗。
她拿起數據板,步伐堅定地走向門口,走向那場將決定第七庇護所,以及其中所有人生死的緊急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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