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庇護所“蟻巢”的深層區域,時間仿佛凝固成了比外圍更加厚重的冰層。空氣寒冷刺骨,帶著一種陳年金屬鏽蝕和靜電臭氧混合的奇特氣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細小的冰針,刺痛著肺葉。照明係統在這裡似乎被刻意調至最低限度,僅有幾盞應急燈在遙遠的廊道儘頭投下昏黃而微弱的光暈,勉強勾勒出龐大、沉默的機械輪廓和縱橫交錯的粗壯管道投下的扭曲陰影。
絕對的寂靜統治著這裡,隻有偶爾從極遠處傳來“心臟”那持續不斷的、痛苦而低沉的呻吟,經過層層金屬結構和絕緣材料的削弱與扭曲,變得如同巨獸在墳墓深處的囈語,模糊而不祥。這裡是庇護所鮮有人至的底層區域,靠近官方地圖上標注為“地質結構不穩定,已永久封閉”的禁閉層邊界,是連日常維護機器人都會減少巡邏頻次的邊緣地帶。
阿灼獨自一人站在一扇巨大的複合合金閘門前。這扇門與庇護所其他區域的普通氣密門截然不同,它更加厚重,表麵沒有任何可見的鉸鏈或把手,光滑得令人窒息,隻在中央位置鑲嵌著一個暗淡的、多層同心圓結構的接口麵板,周圍蝕刻著難以理解的細密紋路。門框與牆壁融為一體,密封條看上去嶄新而堅固,顯然定期接受著自動維護係統的檢查。這裡就是通往禁閉層的唯一已知入口,也是凱拉計劃中需要突破的第一道,也是最關鍵的一道屏障。
少年裹緊了保溫服,但寒意依舊無孔不入。他的心跳在絕對的寂靜中敲打著鼓點,既有對未知的恐懼,也有一種難以抑製的、被那下方呼喚所激起的興奮與決心。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個人終端上同步自凱拉主控室的倒計時。
【距監控漏洞窗口開啟:00小時01分鐘47秒】
時間正在一秒一秒地流逝。凱拉在主控室為他爭取的127秒寶貴窗口,就是他行動的唯一機會。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腦海中再次過了一遍凱拉反複強調的要點:不能暴力破壞,那會立即觸發最高級彆的結構完整性警報;必須用精確的能量引導,模擬出係統認可的“高級彆權限指令”,欺騙門禁機製。
他從隨身攜帶的絕緣工具包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塊奇異的金屬塊。此刻的金屬塊表麵那些複雜的紋路隻有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幽藍光芒在緩慢流轉,觸手也不再溫熱,反而是一片冰涼,仿佛陷入了沉睡。凱拉已經提前將它連接到了一個自製的小型接口裝置上,裝置另一端是幾根帶著精密探針的數據線。
按照凱拉的遠程指示,阿灼在門禁麵板旁邊找到一個極其隱蔽的、覆蓋著保護蓋的檢修接口——這是早期建設期預留的緊急物理診斷端口,早已在常規維護中被遺忘。他用力擰開保護蓋,露出裡麵一排不同規格的接口插槽。
“接入診斷端口…紅色探針對應第三槽位…”阿灼默念著步驟,小心翼翼地將接口裝置的探針逐一對應插入。所有探針連接完畢的瞬間,接口裝置上的幾個微型指示燈亮起了穩定的綠色。金屬塊似乎輕微震動了一下,表麵的幽藍光芒流轉的速度加快了一絲。
“好了,橋梁搭好了。”阿灼低聲自語,將目光投向那扇巨大的、沉默的閘門。接下來,就是他的工作了。
他退後兩步,緩緩閉上眼睛,嘗試進入之前練習過無數次的狀態。他需要集中全部精神,去感知、去引導體內那股狂暴而難以控製的力量。指尖開始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緊張和高度專注。
【距窗口開啟:00小時00分鐘22秒】
他回憶著凱拉發送給他的、那些源自古老日誌的能量引導模式。那不是具體的運行圖,更像是一種…感覺的描摹?一種對秩序和共鳴的渴望,而非他通常引發的純粹破壞性燃燒。
【10…9…8…】
他深呼吸,努力將意識沉入那片蘊藏著赤紅能量的深處。這一次,他不再試圖去“命令”或“釋放”它,而是嘗試去“邀請”,去“引導”,去模仿那種幽藍光芒所具有的冰冷秩序感。
【3…2…1…行動!】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阿灼猛然睜開雙眼!他的瞳孔深處仿佛有赤紅的火星一閃而逝,但迅速被一種強行的冷靜所壓製。
他抬起雙手,並未像往常那樣讓火焰奔湧而出,而是將雙手虛按在冰冷的門禁麵板前方。指尖,一縷縷極其纖細、幾乎如同發絲般的赤紅能量流緩緩滲出,它們不再狂躁地跳躍飛舞,而是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緩慢而有序的螺旋運動軌跡。
這些纖細的能量流並未直接衝擊門禁麵板,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輕柔地“搭”在了那塊作為橋梁的奇異金屬塊上。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直接響徹在阿灼腦海中的嗡鳴響起。金屬塊瞬間被激活,表麵的幽藍光芒驟然變得明亮,那些複雜紋路如同被注入了活水般清晰閃耀!赤紅的能量絲線與幽藍的光芒接觸的刹那,並未發生爆炸或衝突,反而開始了一種令人驚異的交融與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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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灼感到自己的意識仿佛通過能量絲線和金屬塊,延伸了出去,觸碰到了一個冰冷、複雜而龐大的係統——門禁控製係統的能量網絡。他“看”到龐大的能量在其中沿著既定路線奔流,形成堅固的封鎖力場。他也“感覺”到了凱拉所說的那套“能量束縛鎖”的存在,它們像是一種極其堅韌的能量結,牢牢束縛著閘門的機械結構。
他的任務,不是去強行斬斷這些“鎖”,而是用自己那經過金屬塊轉化、帶上了一絲幽藍秩序特性的能量,去輕輕地“撥動”它們,去模擬出一種係統無法拒絕的“密鑰”頻率。
這需要難以想象的精確度和控製力。阿灼的額頭迅速滲出汗珠,又在低溫中瞬間變得冰涼。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對能量絲線的微操上,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那混合的能量流,貼近束縛鎖的能量結構。
第一次嘗試…能量流稍微強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