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搖籃”核心那令人窒息的幽藍輝光與低沉嗡鳴中緩慢流淌,每一秒都仿佛被拉伸至無限漫長。阿灼單膝跪在冰冷光滑的地麵上,劇烈地喘息著,汗水從額角滑落,尚未滴落便已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的冰晶。周身的赤紅火焰護盾早已熄滅,隻餘下幾縷殘存的能量絲線如同疲憊的蛇般纏繞在他的手臂上,明滅不定,最終徹底消散。
極度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全身,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的刺痛,那是能量近乎枯竭的灼燒感。手臂上被防禦係統能量絲線擦過的傷口傳來一陣陣刺骨的冰冷疼痛,傷口邊緣呈現出詭異的灰燼狀焦糊,沒有任何血跡,仿佛那裡的生命活性被徹底“分解”剝奪了。
“……阿灼?報告狀態……能量讀數急劇下跌……”凱拉的聲音通過骨傳導通訊器傳來,壓抑著明顯的焦慮。儘管隔著遙遠的距離和層層屏蔽,她顯然依然通過阿灼生命體征監測和殘存儀器數據感知到了他的糟糕狀況。
“還……活著……”阿灼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力量……快耗光了……那東西……還在掃描嗎?”他艱難地抬起頭,警惕地環視著這片巨大、非人、靜謐卻充滿無形殺機的空間。那種被冰冷目光全方位審視的感覺並未完全消失,隻是從之前狂暴的攻擊性掃描,轉變為一種更隱蔽、更持久的持續性分析監測,仿佛無數無形的探針依舊懸浮在周圍的空氣中,緩慢而耐心地剖析著他的一切。
“防禦係統沒有完全休眠,它轉入了深度分析模式。”凱拉的語氣凝重,“它在建立你的能量和生物特征模型,速度很慢,但非常徹底。一旦模型建立完成,它可能會發動更具針對性的、無法預測的攻擊。我們必須在它完成分析之前,找到控製核心,或者……找到離開的方法。”她頓了頓,補充道,聲音低沉,“我們的時間可能比預想的更有限。”
阿灼咬緊牙關,用未受傷的手臂支撐著自己,艱難地站起身。身體晃了晃,強烈的眩暈感讓他幾乎再次跌倒。他強迫自己站穩,目光投向手中那塊奇異金屬塊。此刻的金屬塊光芒已經黯淡許多,表麵的幽藍紋路流轉速度也變得緩慢,仿佛剛才協助防禦也消耗了它巨大的能量,但它依舊散發著微弱的溫熱,與這片空間的核心能量場保持著一種基礎的共鳴。
“我們不能退。”阿灼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努力讓聲音恢複一絲堅定,“既然來了,就必須找到答案。”無論是為了拯救庇護所,還是為了弄清楚自己身上這該死力量的真相,他都沒有回頭路了。
“很好。”凱拉的聲音裡多了一絲讚許,“節省體力,儘量減少不必要的能量溢出。嘗試移動,但動作一定要緩慢、平穩。任何突然的能量爆發或劇烈的物理移動都可能刺激防禦係統,讓它提前結束分析模式。”
阿灼依言,開始以一種近乎慢放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在這片廣闊得令人心悸的平台上前行。腳下的材質光滑得不可思議,即使刻意控製,每一步也依然需要全神貫注才能保持平衡。四周那些巨大、複雜、違背物理常識的弧形結構無聲地聳立著,壁上蝕刻的無數納米級光路中,液態的能量如同冰冷的血液般緩緩流淌,散發出主宰一切的幽藍輝光。遠處,那些幽靈般的自動維護機器依舊在壁麵上無聲滑行,進行著億萬年來從未間斷的作業,對阿灼這個不速之客的存在毫無反應,更添幾分詭異。
他就像一顆誤入巨人國度的微塵,渺小、脆弱,且被無處不在的視線監視著。
“嘗試感受你手中的金屬塊,”凱拉遠程指導著,她的聲音成為了這片死寂世界中唯一的指引,“它的能量頻率與這片空間同源,但又不完全相同。試著將你微弱的力量注入其中,不需要多,一絲就好,引導它,就像……就像用音叉去尋找另一個隱藏的音叉,感受它們之間共鳴最強的方向。”
阿灼閉上眼睛,竭力忽略身體的虛弱和環境的壓迫感,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那近乎乾涸的能量池深處。他小心翼翼地牽引出一縷比發絲還要纖細的赤紅能量流,將其緩緩注入掌中的金屬塊。
嗡……
金屬塊輕微震動,表麵的幽藍紋路亮起了一絲,一種微弱的、指向性的牽引感再次浮現,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無形中有一根溫暖的線,輕輕拉扯著他的手掌,指向某個特定的方向。
“有感覺了……”阿灼低聲道,依循著那微弱的指引,調整著自己前進的方向,“它在指向……那邊。”他望向平台深處,那片被更加濃鬱幽藍光芒籠罩的區域,那裡矗立著更多巨大而複雜的晶體陣列結構。
“很好!跟著感覺走!我正在記錄你的路徑和能量讀數變化!”凱拉的聲音帶著興奮,“注意避開那些維護機器,雖然它們目前無視你,但不要主動觸碰或靠得太近!”
接下來的時間,變成了一場在刀尖上跳動的緩慢舞蹈。阿灼依循著金屬塊傳來的、時強時弱的共鳴指引,在這片宏大到令人迷失的非人空間中艱難地移動著。他需要時刻控製自己的能量輸出,保持在極低水平,既要維持與金屬塊的微弱連接,又不能溢出半分引來掃描的加劇。他還要避開那些沿著固定路線滑行的幽靈機器,繞開一些能量波動異常劇烈、顯然極度危險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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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緩慢得令人絕望。僅僅前進了一百多米,就花費了將近半個小時。虛弱、寒冷、精神的高度緊繃持續消耗著他本就所剩無幾的體力。好幾次,那共鳴指引突然變得模糊或紊亂,仿佛受到了乾擾,迫使阿灼不得不停下來,等待凱拉遠程分析周圍能量場,重新校準方向。
“右前方三十米,那個巨大的、如同水晶簇般的結構體,能量讀數異常集中,繞開它!它的輻射場會乾擾你的感知!”
“左轉,沿著那條發光的能量渠邊緣走,但絕對不要碰到裡麵的‘水’!”
凱拉成為了他的眼睛和大腦,不斷處理著阿灼傳來的有限數據,結合她對“搖籃”結構的理解儘管大部分源於推測和破碎日誌),艱難地為他規劃著最安全的路徑。
然而,防禦係統的深度掃描從未停止。阿灼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無形的探針如同冰冷的觸須,不斷拂過他的皮膚,探入他的能量脈絡,甚至試圖解析他的思維波動。一種難以言喻的被剝離感越來越強烈,仿佛自己的每一個秘密都在被緩慢而堅定地撬開。這感覺比直接的攻擊更讓人毛骨悚然。
就在阿灼感覺自己的精神快要被這種緩慢的折磨壓垮時,掌中的金屬塊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發熱!
表麵的幽藍紋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瘋狂閃爍,那根無形的“線”傳來的牽引力瞬間變得強烈無比,幾乎要拖拽著他向前衝去!
“共鳴強度急劇升高!阿灼!你非常接近了!就在正前方!那片被巨大晶體結構環繞的中心區域!”凱拉的聲音也陡然拔高,充滿了緊張的期待。
阿灼精神一振,強行壓下身體的虛弱和不適,加快腳步,向著指引方向邁進。
他穿過一道由巨大、不斷旋轉的幽藍水晶構成的拱門,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這裡似乎是整個巨大空間的最核心區域。一個相對小一些的圓形平台懸浮在虛空之中,由數道散發著強烈能量波動的光橋與主平台相連。平台中央,並非預想中更加複雜龐大的機器,而是矗立著一個……造型極其簡潔、卻散發著令人心悸能量威壓的裝置。
那是一個大約三米高、一米見方的直立矩形柱體,材質與周圍壁麵相同,是那種深邃的、吸收光線的暗灰色材質。但它表麵沒有任何複雜蝕刻的光路,反而光滑如鏡,仿佛所有的能量和奧秘都被牢牢鎖死在內部。
它的形態,讓阿灼瞬間聯想到一個詞——豎棺。
一種冰冷、死寂、卻又莊嚴肅穆的感覺撲麵而來。
整個“豎棺”靜靜地矗立在平台中央,周圍沒有任何維護機器,也沒有能量渠流淌,隻有一種近乎凝滯的、絕對的能量場包裹著它,仿佛它是整個“搖籃”跳動的心臟,亦是絕對不可觸碰的禁忌。
阿灼手中的金屬塊此刻灼熱得幾乎燙手,光芒強烈到仿佛要融化開來,與那“豎棺”之間產生了強烈的、肉眼幾乎可見的能量共鳴,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低沉的、仿佛來自遠古的嗡鳴聲。
“就是它!”凱拉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能量讀數前所未有的集中!所有的基礎能量流最終都指向它!它就是控製核心,或者說,是核心的外部接口!”
阿灼緩緩走近光橋,凝視著那座冰冷的“豎棺”。如此近的距離,他能感受到一種難以形容的、古老、浩瀚、仿佛沉睡了億萬年的力量在其中蟄伏。他體內那近乎枯竭的赤紅能量,此刻竟然也產生了一種微弱的、仿佛源自本能的敬畏與渴望交織的悸動。
“但是……沒有明顯的操作界麵,沒有端口,什麼都沒有。”阿灼仔細觀察著,眉頭緊鎖。光滑的表麵沒有任何縫隙或按鈕,仿佛一個完全整體的黑盒。
“嘗試靠近……慢一點……”凱拉指示道,她的聲音也充滿了不確定,“用金屬塊……既然它能引導你來到這裡,或許它也是鑰匙。”
阿灼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連接平台的光橋。光橋看似由能量構成,踩上去卻異常穩固。他一步步走向那寂靜的“豎棺”,隨著距離的拉近,周圍那種凝滯的能量場仿佛變得粘稠起來,讓他的每一步都感到無形的阻力。
當他最終站在“豎棺”麵前時,金屬塊的光芒已經亮得無法直視,熾熱感透過手套灼燙著他的掌心。
他猶豫了一下,緩緩抬起顫抖的手,將散發著強烈幽藍光芒的金屬塊,向著那光滑冰冷的暗灰色表麵按去——
就在金屬塊即將觸碰到“豎棺”表麵的前一刹那!
嗡————————!!!
一聲與之前任何聲響都截然不同的、無比深沉、仿佛源自宇宙開辟之初的嗡鳴猛然從“豎棺”內部爆發出來!
整個“搖籃”核心空間的所有幽藍光芒瞬間同步劇烈閃爍!所有壁麵上的光路流速陡然加快!那些一直無視阿灼存在的幽靈維護機器,全部齊刷刷地停止了移動,它們的“頭部”如果那能稱為頭部的話)瞬間全部轉向了阿灼所在的方向!
“阿灼!停下!!”凱拉發出了驚恐至極的尖叫,“能量讀數爆表了!它在……它在蘇醒!!快退!!!”
但她的警告已經太晚了。
“豎棺”那光滑如鏡的暗灰色表麵,在金屬塊即將觸碰的位置,突然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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