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毫無情感的ai聲音宣布能源瀕臨枯竭的警告後,並未立刻沉寂。連接著阿灼額頭與“豎棺”核心的幽藍光橋,在短暫地黯淡了數秒後,毫無征兆地再次亮起!
這一次,光芒的強度遠超之前治療和強化他時的溫和流淌,而是變得極其不穩定、劇烈閃爍,如同一條瀕臨崩潰的數據洪流,正不顧一切地尋找著宣泄的出口!
“呃啊——!”
阿灼猝不及防,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他感覺自己的頭顱仿佛被一枚燒紅的鋼釘狠狠鑿穿!並非物理上的衝擊,而是某種龐大到無法想象的信息洪流,正以一種極其粗暴、毫無緩衝的方式,強行灌入他的意識深處!
這並非有序的知識傳輸,更像是某個瀕死巨獸在生命最後時刻,將其破碎的記憶和核心數據本能地、混亂地噴射出來!
眼前的視覺感知首先被徹底覆蓋、撕裂。
無數破碎的畫麵、扭曲的符號、飛速滾動的數據流、無法理解的複雜方程式、以及完全超越人類視覺接收範圍的高維幾何結構,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瘋狂衝擊著他的視網膜和大腦視覺皮層!
它們彼此疊加、碰撞、湮滅、重組,速度快到令人窒息,內容光怪陸離,遠超人類心智的理解極限:
他“看”到無垠的黑暗虛空,星辰如同沙礫般渺小,某種巨大到包裹星係的網狀結構在背景中若隱若現“方舟”監視網絡?)。
他“看”到冰冷的金屬星球內部,難以計數的基因種子在巨大的液氮庫中靜靜沉睡,表麵凝結著永恒的冰霜“火種”庫)。
他“看”到宏偉到如同神跡的圖書館,其內並非紙質書籍,而是由流動的光子和能量構型存儲的信息海洋,但其中大片區域已然黯淡無光知識庫嚴重損壞)。
他“看”到一群穿著古老製服、麵色凝重的人圍繞著一個巨大的星圖桌,進行著激烈的爭論,他們的肩章上有一個共同的、如今已無人識得的標誌“委員會”?)。
他“看”到恐怖的、足以撕裂恒星的爆炸,以及爆炸後,一艘傷痕累累的巨型飛船拖著長長的等離子尾跡,墜向一顆被冰封的荒蕪星球“搖籃”的墜落?)。
他“看”到庇護所“蟻巢”早期建設的模糊影像,看到“心臟”被安裝、啟動,但其設計圖紙上竟標注著“次級仿製品”的字樣!
他“看”到“搖籃”深處,那被嚴密守護的基因庫周圍,能量正在急劇衰減,維持著生命火種最低活性的屏障發出哀鳴生命維持係統瀕臨崩潰)。
緊接著是聽覺的崩潰。
並非通過鼓膜,而是直接作用於意識的海量雜亂聲波湧入:
尖銳到撕裂耳膜的能量警報嘶鳴。
某種古老語言的、語速極快的緊急廣播碎片“……能源低於臨界……啟動最終協議……優先保障‘火種’……”)。
冰冷的、毫無感情的ai狀態彙報“……負熵引擎輸出持續下降……psh粒子濃度低於維持閾值……請求‘方舟’指引……無響應……”)。
人類絕望的呼喊與爭吵“委員會完了!我們必須自己決定!”、“拋棄非必要模塊!集中所有能量!”、“那下麵封鎖的東西絕不能喚醒!”)。
一種低沉的、仿佛來自宇宙背景輻射本身的永恒嗡鳴。
最後是觸覺和本體感的錯亂。
他感覺自己時而仿佛漂浮在星際塵埃之中,冰冷而虛無;時而又仿佛被擠壓在某種巨大的機械內部,感受著龐大能量的奔流與衰減;時而又產生一種詭異的剝離感,仿佛自己的意識正脫離身體,與整個“搖籃”龐大的能量網絡短暫地連接為一體,能模糊地感受到其每一個“器官”的衰竭與痛苦。
這種全方位、無死角的感官過載和信息轟炸,幾乎在瞬間就將阿灼推向了徹底崩潰的邊緣。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冷汗如瀑般湧出又瞬間被冰冷的空氣凝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球不受控製地高速顫動,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昏厥或精神分裂。
“阿灼!阿灼!堅持住!穩住心神!不要試圖去‘理解’它!把它當作背景噪音!嘗試捕捉重複出現的關鍵詞和固定意象!我在記錄!我在分析!”凱拉焦急萬分的聲音如同狂風暴雨中一絲微弱的燭火,透過骨傳導通訊器傳來,努力地將他的意識拉回現實一絲清明。
她的聲音同樣帶著劇烈的喘息和鍵盤被瘋狂敲擊的脆響,顯然,她正通過阿灼這邊勉強維持的設備連接,竭儘全力地接收、錄屏、分析著這龐雜混亂的信息流,這對她而言同樣是一場信息風暴的衝擊。
阿灼憑借著一股求生的本能和頑強的意誌力,死死地守住靈台的最後一絲清明。他依照凱拉的指示,不再試圖去理解那些根本無法理解的碎片,而是像在狂風暴雨的海麵上捕撈般,拚命地捕捉著那些不斷重複閃現的、相對清晰的“碎片”。
這些碎片如同沉船散落的寶藏,零星卻蘊含著巨大的信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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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種計劃】:這個詞彙出現的頻率極高。碎片信息表明,它並非特指某一個庇護所或倉庫,而是一個橫跨星際的、宏偉的文明備份與延續計劃。“搖籃”是其核心遺產之一,但並非全部。計劃的目標是在無法逆轉的宇宙災難或文明自我毀滅後,保存生命的火種基因庫)、知識的結晶知識庫)以及文明的記憶文化數據庫),並在合適的時機或條件下,執行“重啟”。
【知識庫】:指向“搖籃”內部一個極其重要的區域,似乎並非指代整個“搖籃”。碎片暗示它存儲的信息量龐大到足以重建一個先進文明,但其訪問需要極高的權限和穩定的能量供應。目前其狀態被標記為“部分損壞數據丟失”,許多區域因能源不足而無法讀取。
【文明備份】:這進一步證實了“搖籃”的終極目的。它備份的不僅僅是基因,還包括語言、藝術、曆史、科技至少是部分核心科技)等一切構成文明的核心要素。碎片中甚至閃過一些關於“文化基因”封存的模糊信息。
【方舟】:這是一個更加神秘且強大的存在。碎片信息極少,且充滿敬畏。它似乎並非一個地點,而更像是一個更高級彆的、跨越星海的監控與指揮網絡,或者是其核心ai的名稱。它是“火種計劃”理論上的最高指令源和監視者。但幾乎所有碎片都提到了一點:“方舟”已經沉寂或失聯了極其漫長的歲月。“請求方舟指引……無響應……”這條碎片重複出現了數次。
【委員會】:與“方舟”的虛無縹緲不同,“委員會”顯得更“實在”一些。它似乎是“火種計劃”在本地很可能是星球級彆)的最高執行與監管機構,由少數精英組成,擁有極高的權限,是“搖籃”的直接看守者和決策者。碎片信息表明,委員會在很久以前就因為未知原因內訌?外部災難?)解散或全軍覆沒了。這也解釋了為何凱拉嘗試的所有舊時代高級權限代碼都失效了。
【原生能量】&【psh粒子】:這是最讓阿灼和凱拉心跳加速的碎片!信息明確指出,這種能量並非普通的熱能、電能或核能,而是一種更本源的、與真空起伏和普朗克尺度物理密切相關的奇特能量。而psh粒子被認為是這種能量的載體或表現形式。它們具有逆熵的特性,是“搖籃”核心引擎負熵引擎)最初設計的能量來源,也是維持“火種”長期活性的關鍵!這完美解釋了阿灼能力的奇特之處,以及為何他的能量能通過驗證——他體內活躍的,正是這種本該由龐大機器產生的原生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