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水晶網絡的瞬間,阿灼便感到一股實質般的壓力迎麵撞來。那不是物理上的衝擊,而是無數混亂聲波能量疊加形成的、針對精神與能量體的無形風暴。即使有周琳在一旁儘力張開她微弱的感知屏障進行偏轉,以及巴頓、雷娜等人用身體和意誌構築的最後防線,那尖銳的“噪音”依然如同冰錐,持續不斷地鑿擊著阿灼的意識壁壘。
他必須分出近半的心神維持自身穩定,才能繼續向前。每一步都走在光滑而微微震顫的水晶枝乾上,下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周圍是越聚越多、躁動不安的晶歌蝠。它們雖然尚未直接撲上來撕咬,但那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高的“無聲尖叫”所形成的能量亂流,已經讓除了阿灼和周琳外的其他人麵色痛苦,耳鼻甚至開始滲出細微的血絲。
“穩住!跟緊!”巴頓低吼著,他的聲音在聲波風暴中顯得微弱而扭曲。他和雷娜一左一右,如同礁石般擋在最前方,承受著最大的壓力。雷克和其他護衛隊員則護住側翼和後方,用身體阻擋著偶爾脫離群體、如同自殺式襲擊般撞來的零星晶歌蝠——它們的撞擊本身就帶著強大的動能和能量擾亂。
凱拉緊跟在阿灼身後,手中的終端屏幕瘋狂跳動著無法解析的能量波形數據,她大聲喊道:“阿灼!它們的集體頻率正在向攻擊模式轉換!波動峰值在持續升高!你必須儘快!”
阿灼咬緊牙關,加速向前。他不再去關注腳下深淵的恐怖,也不去數周圍有多少瘋狂的蝠影,他將全部的精神,都聚焦於前方那根灰敗水晶柱上的巨大黑影,以及口袋中那顆越來越燙的鑰石。
他嘗試著,將鑰石視作一個共鳴器,一個放大器。他將自己心中對“平靜”的理解,對“秩序”的渴望,以及對這片土地、對這些被汙染生靈的悲憫,化作一種純粹的精神頻率,通過他與鑰石的能量連接,緩緩地、堅定地釋放出去。
起初,這縷微弱的、帶著安撫意味的頻率,如同投入狂濤中的一粒沙,瞬間就被蝠群的混亂聲波所吞沒,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蝠王似乎也察覺到了這微不足道的乾擾,它那龐大的身軀動了動,暗紅色的共鳴水晶轉向阿灼的方向,一股更加集中、更加暴戾的聲波能量如同長矛般直刺而來!
“呃!”阿灼悶哼一聲,身體劇震,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他構築的精神頻率幾乎被這一擊衝散。
“阿灼!”小傑驚恐地喊道。
“彆分心!繼續!”周琳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她雙手虛按太陽穴,臉色蒼白如紙,顯然也在用她的方式極力對抗著蝠王的這次針對性攻擊。“你的頻率沒錯!是強度不夠!凝聚它!用你的意誌,用鑰石的力量,讓它成為唯一的聲音!”
阿灼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不再試圖廣域覆蓋,那樣力量太分散。他將所有釋放出的精神頻率收束回來,不再是柔和的漣漪,而是凝聚成一道纖細、凝實、如同鑽頭般的“音錐”!目標直指蝠王額頭那塊被汙染的核心!
同時,他不再吝嗇能量的消耗,瘋狂地催動體內地脈能量,通過鑰石的轉化,將其注入這道“音錐”之中!
“嗡——!”
一道無形卻仿佛擁有實質的波動,以阿灼為中心,悍然撞向了蝠王的狂暴聲波!
兩股強大的能量頻率在裂穀的半空中轟然對撞!
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隻有一種更深層次的、仿佛空間本身在扭曲震顫的詭異感受。碰撞的中心,空氣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一些靠得太近的晶歌蝠如同被無形大手捏碎般,瞬間化為齏粉!
阿灼感到自己的大腦像被重錘擊中,眼前一片發黑,全靠一股意誌力支撐著沒有倒下。他感覺到鑰石在手中劇烈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仿佛隨時都會碎裂。但他沒有退縮,反而將更多的意念,更多的能量,更堅定的“平靜”與“秩序”的信念,傾注其中!
他的“音錐”開始艱難地、一寸寸地向前推進,穿透蝠王那混亂狂暴的聲波防禦,逼近那塊暗紅色的共鳴水晶!
蝠王發出了更加尖銳、更加憤怒的無聲咆哮,整個蝠群隨之沸騰,攻擊如同狂風暴雨般傾瀉在巴頓等人構築的防線上,防線搖搖欲墜。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阿灼的“音錐”,終於觸碰到了那塊被汙染的水晶!
沒有爆炸,沒有衝擊。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一道純淨的、蔚藍色的光芒,如同被塵土掩蓋了無數歲月的明珠驟然擦亮,猛地從蝠王額頭那塊暗紅色水晶的最深處迸發出來!
暗紅色的汙染能量如同遇到克星的冰雪,發出“嗤嗤”的聲響,迅速消融、退散!蝠王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抽搐起來,發出不再是憤怒、而是充滿了痛苦與迷茫的哀鳴。
它那混亂的聲波頻率驟然中斷!
整個裂穀,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原本狂躁飛舞的晶歌蝠群,動作齊齊一滯,它們不再攻擊,而是茫然地懸停在半空中,額頭的共鳴水晶閃爍著不穩定的光芒,仿佛在努力接收著新的、陌生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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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灼沒有停下。他持續地、穩定地輸出著那蘊含著“平靜”與“秩序”的頻率,如同溫柔的涓流,洗滌著蝠王核心的汙穢,也悄然影響著周圍所有的晶歌蝠。
蔚藍的光芒越來越盛,最終完全驅散了暗紅,蝠王額頭的共鳴水晶恢複了它原本應有的、如同深海般純淨的藍色。它停止了抽搐,龐大的翅膀緩緩收起,倒掛在灰敗的水晶柱上,發出了第一聲……不再是瘋狂嘶鳴,而是低沉、悠遠、帶著無儘疲憊與釋然的……真正的“晶歌”。
這歌聲不再尖銳刺耳,而是如同母親的呢喃,如同清泉流淌,帶著撫慰心靈的力量,緩緩回蕩在巨大的裂穀之中。
受到這歌聲的感染,所有的晶歌蝠都開始調整自己的頻率,混亂的能量場逐漸平複,尖銳的噪音被一種和諧、空靈的大合唱所取代。
無形的聲波風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滌蕩靈魂的寧靜之海。
巴頓等人身上的壓力驟然消失,幾乎虛脫地癱倒在地,大口喘息著,帶著劫後餘生的茫然與震撼,望著眼前這奇跡般的景象。
阿灼終於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向後倒去,被眼疾手快的凱拉和小傑扶住。他臉色蒼白,能量和精神都透支到了極限,但看著那片恢弘而寧靜的晶歌蝠群,看著那恢複了純淨的蝠王,嘴角艱難地扯出了一個欣慰的弧度。
他做到了。
以鑰石為媒,以意誌為弦,他奏響了平息瘋狂的無聲之歌。
水晶網絡在前方熠熠生輝,通往裂穀對岸的道路,已然暢通。而更遠處,那座名為“守望尖塔”的目標,在經曆了這次考驗後,似乎也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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