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周琳的話語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水麵,最終試煉這個詞在每個人心中激起層層漣漪。希望與恐懼交織——希望於前路並非絕境,恐懼於這試煉的未知與嚴酷。
阿灼感受著胸口心語印記傳來的微弱暖意,以及腦海中那份來自水晶林的明悟。他掙紮著,在凱拉和小傑的攙扶下勉強站直身體。虛弱感依舊如影隨形,但一種更深層的力量正在意誌的熔爐中鍛造。
如果這是......通往尖塔唯一的路徑,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那麼,我們彆無選擇。
他看向周琳:那些古老的標記......能帶我們找到嗎?
周琳凝重地點點頭:它們很微弱,斷斷續續,像是即將熄滅的殘燭。但我能感覺到一條模糊的軌跡,指向‘深淵’的邊緣。
沒有時間再猶豫不決。短暫的休整後,隊伍再次啟程。這一次,氣氛截然不同。不再是盲目的逃亡或艱苦的跋涉,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殉道般的肅穆,走向一個被設定的古老考場。
阿灼的狀態依舊令人擔憂。他無法自行快速行走,大部分時間需要巴頓或雷克背負。但他並沒有昏睡,而是持續引導著地脈精髓的能量,如同最精細的工匠,一點點修複著體內的創傷,同時,他的規則感知力如同觸角般向前延伸,試圖捕捉周琳所說的那些標記。
路線變得異常曲折,並非遵循明顯的地脈主流,反而像是在錯綜複雜的能量縫隙中穿行。周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詭異。岩石逐漸失去實體感,仿佛是由凝固的陰影構成,踩上去有種不真實的綿軟。光線被扭曲,投下長長的、不斷晃動的怪異影子。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並非虛無,而是像失去了某種基礎的支撐,連聲音傳播都變得滯澀。
我們正在接近‘回響深淵’的領域。周琳低聲警告,她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顯然維持這種對細微標記的追蹤對她消耗極大。這裡的規則......正在變得‘稀薄’。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雷娜猛地抬起手,示意停止。她指向左前方一片看似與其他陰影岩壁無異的區域。在阿灼和周琳的感知中,那裡有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如同墨池中唯一一顆不沉的金砂。
眾人靠近。那並非肉眼可見的實體標記,而是一種凝聚到極點的、穩定的能量印記,深深地烙在空間的之上。它呈現出一個極其複雜的幾何符號,不斷變幻,卻又遵循著某種核心的韻律,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與威嚴。
就是它......周琳喘息著說,一個‘路標’,或者說,‘試煉之門’。
就在所有人凝視著這個古老符號時,阿灼胸口的心語印記驟然變得灼熱!與此同時,他懷中的鑰石也發出了低沉的共鳴!
那懸浮的空中的幾何符號仿佛被注入了活力,猛地亮起柔和而純淨的藍色光芒!光芒並非向外擴散,而是向內收斂,在符號前方勾勒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波光粼粼的的輪廓。門內並非洞穴的景象,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由純粹能量構成的幽藍虛空。
看來,‘鑰匙’正確。巴頓沉聲道,目光銳利地掃過那道門。
然而,就在門扉顯現的同時,一股無形的、龐大的意誌如同潮水般從門內湧出,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這意誌沒有惡意,卻帶著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審視,仿佛在衡量他們的資格。
除了阿灼,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仿佛靈魂的重量都在被稱量,內心深處隱藏的恐懼、猶豫、甚至一絲陰暗,都被無情地照亮、放大。幾名護衛隊員悶哼一聲,幾乎跪倒在地,雷克也咬緊了牙關,額頭青筋暴起。
凱拉臉色發白,緊握著終端的手指關節失去血色。周琳則閉著眼,身體微微顫抖,似乎在努力對抗著這直接作用於精神的威壓。
雷娜是少數還能保持站立並維持冷靜的人之一,她冰藍色的眼眸中銳利不減,仿佛在用自己的意誌與那股古老意誌無聲對抗。
而阿灼,承受的壓力最為巨大。那意誌的核心似乎完全鎖定了他。他感到自己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情感、所有關於守護者職責的理解與困惑,都被攤開在這無形的審判台前。體內剛剛穩定的能量再次劇烈波動起來,與這股外來意誌產生著激烈的碰撞與交融。
一個宏大、古老、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意念,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起,如同來自星球本身的詰問:
持印者,汝為何而來?
阿灼的精神劇烈震蕩著,他幾乎要脫口而出為了生存為了同伴為了阻止委員會。但這些答案在形成的瞬間,就被那意誌本身否定,顯得如此渺小和片麵。
他看到了水晶林的悲傷與疲憊,看到了晶歌蝠王的痛苦與解脫,看到了磐岩的守護與期待,看到了阿爾法7的沉睡與囑托,也看到了懷中鑰石所承載的、跨越星海的沉重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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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不再試圖尋找完美的答案,而是將內心深處最真實、最原始的信念,毫無保留地呈現出來,如同將一顆仍在跳動的心臟捧出:
我......為守護而來。守護仍存的生命,守護這片傷痕累累的土地,守護......母親尚未熄滅的夢。無論前路為何,此心不移。
沒有豪言壯語,隻有最樸素的承諾。
那龐大的意誌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品味著他信念的純度。
然後,壓力驟然消失。
那道波光粼粼的穩定下來,幽藍的虛空仿佛在邀請。
踏入‘回響之徑’,證明汝之誓言。若迷失其中,則歸於虛無。
古老的意念留下最後的警示,旋即消散。
阿灼臉色蒼白,冷汗浸濕了後背,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卻燃燒得更加熾烈。他看向身後仍在喘息、卻眼神堅定的同伴。
我先進去。他說道,語氣平靜。
我跟你一起。巴頓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步。
需要有人記錄裡麵的情況。凱拉掙紮著站穩,舉起了終端。
我的感知在裡麵或許能有點用。周琳也走了過來,儘管她的嘴唇還在微微顫抖。
雷娜什麼也沒說,隻是檢查了一下步槍,默默站到了門邊,用行動表明了態度。
小傑緊緊抓住阿灼的衣角,眼中雖有恐懼,卻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跟隨。
阿灼看著他們,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情感。他不再多言,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邁出了腳步,第一個踏入了那片未知的、波光粼粼的幽藍虛空。
他的身影瞬間被吞噬。
巴頓、雷娜、凱拉、周琳、小傑,以及掙紮著跟上雷克,依次踏入。
在他們身後悄無聲息地閉合,仿佛從未出現過。洞穴內隻剩下那片詭異的陰影岩壁,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平複的、令人心悸的規則漣漪。
回響深淵的試煉,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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