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策廳內，時間仿佛被拉長。那懸浮的黑色王座如同一個瀕臨極限的能量容器，表麵密布的裂紋中，暗色與失控能量造成的熾白光芒交替閃爍，發出持續不斷的、令人心悸的“嘎吱”聲。它吞噬“熔爐”協議毀滅性能量的過程並未結束，反而像是進入了一種極不穩定的拉鋸狀態，時而將能量向內壓縮，時而又仿佛要將其猛烈噴發出來。整個大廳的空氣都因這狂暴的能量湍流而扭曲，細小的電蛇在空氣中遊走。
刺耳的過載警報已經停止，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源自能量本質的嗡鳴，壓迫著每個人的神經。全息投影上的能量讀數雖然從毀滅峰值回落，但依舊在高位劇烈震蕩，指向一個未知的、可能同樣危險的方向。
巴頓小隊衝進決策廳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景象。
“雷娜！凱拉！情況怎麼樣？”巴頓第一時間掃視全場，確認隊員安全，目光隨即凝重地鎖定了那個不穩定的王座。
“暫時……阻止了自毀，”雷娜言簡意賅，槍口依舊若有若無地指向王座和地上昏迷的指揮官，“但搞出了個更不確定的東西。”她指了指那不斷發出異響的王座。
凱拉疲憊地靠在控製台上，向巴頓快速彙報：“我們重定向了‘熔爐’協議的能量，目標是那個王座。它在吸收，但不穩定。無法預測最終結果是能量被中和，還是……更劇烈的爆炸。而且，‘最終權柄’係統本身似乎也因能量衝擊和連接斷開而陷入了某種混亂狀態。”
周琳攙扶著阿灼走進來，阿灼的狀態依舊很差，但他強打著精神，將感知投向王座。一瞬間，他眉頭緊鎖，臉上露出極度不適的表情。
“混亂……裡麵充滿了被強行塞進去的、快要撐爆的能量……還有……‘影’的殘留氣息……雖然很微弱，但像毒液一樣滲透在裡麵……而且，我感覺到……王座深處……有什麼東西……在‘蘇醒’？”他的描述斷斷續續，充滿了不確定性。
就在這時，地上昏迷的指揮官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身體動了動。
所有武器瞬間對準了他。
他緩緩睜開眼，那雙之前如同黑洞般的眼眸，此刻恢複了正常人類的瞳孔，隻是充滿了血絲和極度的疲憊，以及一種劫後餘生的茫然。他試圖撐起身體，卻因為虛弱和可能的內部損傷而失敗。
“你……”巴頓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冰冷，“你是誰？發生了什麼？”
指揮官姑且還這麼稱呼他）艱難地抬起頭，目光掃過嚴陣以待的眾人，最後落在那個不穩定的王座上，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與……愧疚。
“馬庫斯……委員會……第七席執行官……”他聲音沙啞乾澀，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儘了力氣，“‘最終權柄’……不是武器……是鑰匙……是……控製器……”
他斷斷續續地講述起來。原來，“最終權柄”是尖塔建造之初，預留的、用於在極端情況下強行接管並穩定整個“蓋亞護盾”及“星火”網絡的最高權限接口。委員會在發現無法完全控製尖塔後，啟動了對它的研究，試圖繞過守護者體係，直接掌控這顆星球的命脈。
“我們……低估了它的風險……也低估了‘影’的滲透……”馬庫斯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王座本身……似乎對‘影’的力量有某種……吸引力，或者說，兼容性？當我嘗試連接，駕馭它時……‘影’……它早就潛伏在係統深處……它影響了我……扭曲了我的認知……它想利用‘最終權柄’，不是控製護盾，而是……徹底撕裂它，將星球暴露……或者達成其他更可怕的目的……”
“‘熔爐’協議……也是‘影’影響下的決定？”凱拉追問。
馬庫斯艱難地點頭：“是……當察覺到你們的威脅，尤其是‘守護者’的出現……‘它’……通過我……啟動了協議……要麼完全掌控，要麼……徹底毀滅……不能留給……你們……”
他的坦白，印證了團隊之前的許多猜測，但也帶來了新的問題。
“王座現在是什麼情況？”巴頓指向那依舊在嗡鳴、閃爍的王座。
“我不知道……”馬庫斯搖頭，眼神中充滿了後怕，“我失去了連接……它現在是一個無主的、充滿了毀滅性能量和‘影’之殘留的……炸彈。而且，正如那位年輕人所說，”他看向阿灼，“‘最終權柄’的核心……那個古老的意識……可能因為能量衝擊和汙染……正在發生不可預知的變化……”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王座突然發出一陣更加劇烈的震動！一道熾白的能量束毫無征兆地從一條裂縫中噴射而出，擊穿了遠處的一台控製台，引發了一場小規模的爆炸和火災！
“不能再待在這裡了！”雷娜厲聲道，“這東西隨時可能徹底失控！”
“可是……如果它爆炸，能量足以摧毀大半個尖塔，甚至引發更嚴重的地脈災難！”凱拉看著讀數，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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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引導它？”阿灼虛弱地提出一個想法，他感受著王座內那狂暴混亂的能量，“就像……引導能量洪流一樣……把它……安全地釋放掉？”
“理論上有可能，”凱拉快速思考，“但需要極其精準的計算和一個足夠堅固、能承受這種能量衝擊的‘泄洪口’。尖塔內部……恐怕沒有這樣的設施。”
“外部呢？”巴頓沉聲問。
凱拉調出尖塔結構圖，目光最終鎖定了一個地方——“尖塔頂端……能量發射矩陣！那裡原本是用於與‘播種者’艦隊進行超遠距離通訊，或者向深空發射強大能量信號的裝置！其能量承載能力極強，或許……可以！”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且不說如何將王座內不穩定的能量安全引導至塔頂，單是啟動並控製那個古老的發射矩陣，本身就是巨大的挑戰。
就在這時，周琳突然開口，臉色怪異：“我感覺到……塔頂方向……有一種……‘呼喚’？很微弱……很熟悉……像是……聖所的感覺，但又不一樣……”
眾人一愣。
阿灼也凝神感知，片刻後，他點了點頭：“是蓋亞……雖然很微弱，但有一絲蓋亞的意念……附著在塔頂的能量場上……她在……引導我們？”
是巧合，還是沉眠的蓋亞意識在冥冥中指引？
沒有時間深思了。王座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更多的裂縫出現，溢散出的能量束開始無差彆地轟擊四周。
“就這麼決定！”巴頓當機立斷，“想辦法，把這個‘炸彈’的能量，引到塔頂發射出去！”
“怎麼引？”雷娜問出了關鍵問題。王座顯然無法移動。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狀態最差，卻也是唯一可能與這種級彆能量進行“溝通”的阿灼，以及那個剛剛脫離控製、對“最終權柄”了解最多的馬庫斯。
阿灼看著那狂暴的王座，感受著體內空空如也的能量海和刺痛的精神圖景，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而馬庫斯，則掙紮著，看向王座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恐懼、愧疚，以及……一絲殘留的、身為頂尖工程師和技術官的責任感。
“或許……”他聲音沙啞地開口，“我知道……一條備用的……高容量能量傳輸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塔頂矩陣……但需要……權限和引導……”
危機暫時解除，但更大的挑戰，如同王座中那躁動不安的能量，才剛剛開始醞釀。
團隊被迫與曾經的敵人合作，踏上一條更加危險、更加未知的道路。
他們的目標，是將一個即將爆炸的“炸彈”，變成一道射向深空的……信號？或者是彆的什麼？
尖塔的最終命運，依然懸而未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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