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橋內,空氣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鋒身上,聚焦於他懸停在星圖上方的手指。
兩個坐標,如同天平的兩端,承載著截然不同的未來。
一邊,是通往未知河外星係的“安全”之路,代表著生存,但也意味著放棄故土、放棄責任,成為宇宙中無根的流浪者,並且永遠背負著逃離的愧疚。
另一邊,是深入銀河係腹地,前往雷克斯提供的、位於元老會勢力邊緣的秘密據點“避風港”porthaven)。
這條路充滿未知的危險:可能存在的追蹤、“自由黎明”內部複雜的派係傾軋、以及手中這把不斷惹禍的“鑰匙”。
但同樣,這也是一條蘊含著微弱希望的道路,有可能找到真正的盟友,有可能揭開真相,甚至有可能…為地球做點什麼。
秦鋒的目光掃過每一張麵孔,看到了恐懼,也看到了不甘;看到了疲憊,也看到了殘存的火焰。
他看到了老周通過屏幕傳來的、帶著懇求的焦慮眼神,也看到了阿雅緊握武器、眼神堅毅的姿態。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最終,那根手指緩緩落下,堅定地點在了代表“避風港”的坐標上。
“設定航向,目標,‘避風港’。”
秦鋒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艦橋,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們回家,不是為了等死,而是為了尋找活下去,並且贏回去的方法。逃跑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敵人更強大,讓我們自己更軟弱。”
他環視眾人,繼續說道:“我知道大家害怕,我也怕。但恐懼不應該支配我們的選擇。責任和希望才是。
這把‘鑰匙’是麻煩,但也可能是機遇。‘自由黎明’內部有陰影,但也一定有真正堅持信念的人。
如果我們因為困難就放棄探索和爭取,那和我們所對抗的那些冰冷秩序又有什麼區彆?”
“至於安全,”
他頓了頓,“沒有絕對的安全。隻有不斷變強,掌握自己的命運,才能贏得真正的安全。前往河外,隻是將危機延後,而非解除。
我選擇麵對它,在這裡,現在。願意跟我一起的,留下。想要離開的…”
他深吸一口氣,“等我們抵達‘避風港’,評估情況後,我會安排船隻和資源,讓你們前往河外。
我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但現在,我們必須統一行動。”
這番話,既做出了決斷,也給了不同意見者一條後路,暫時平息了內部的激烈爭論。
大多數人選擇了沉默的服從,但裂痕已然存在,隻是被暫時壓下。
“深空紀元號”引擎再次啟動,調整方向,駛向雷克斯提供的那個隱秘坐標。
這一次躍遷,感覺格外漫長,艦內彌漫著一種複雜的情緒,有不安,有期待,更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們不知道,“避風港”會是什麼樣子,等待他們的將是援助還是新的陷阱。
他們更不知道,那把安靜躺在隔離艙內的“鑰匙”,其內部深處,一絲幾乎無法探測的能量漣漪,正隨著他們航向的改變,微微調整著頻率,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他們的選擇,又或者,在向某個遙遠的未知之地,發送著更精確的定位信號。
暗流,從未停止湧動。
經過數次短途謹慎躍遷和迂回,“深空紀元號”終於抵達了目標星域。
這裡位於一條稀疏的小行星帶邊緣,靠近一片緩慢擴張的星際塵埃雲,地理位置確實隱蔽。
主傳感器掃描了許久,才在一片看似普通的、由冰岩構成的巨大小行星背麵,發現了一個經過巧妙偽裝的港口入口。
入口沒有任何燈光指引,隻有在接收到雷克斯提供的特定識彆碼後,厚重的、覆蓋著模擬岩層裝甲的閘門才緩緩無聲滑開,露出內部一條向下傾斜的幽深航道。
“深空紀元號”小心翼翼地駛入,航道內壁粗糙,顯然是直接利用小行星內部天然洞穴改造而成。
航行了一段距離後,眼前豁然開朗。
“避風港”並非一個龐大的空間站,而是一個建造在小行星內部巨大空腔中的、層層疊疊的居住和工業複合體。
它的風格與青蔓之環的生機勃勃截然不同,也與秩序尖兵的冰冷秩序迥異,更像是一個放大版的、混亂但充滿活力的地下黑市或難民聚集點。
各種型號、各種年代、來自不同文明的飛船雜亂地停靠在簡陋的泊位上,有些光鮮亮麗,有些破舊不堪,甚至有些還帶著明顯的戰鬥損傷。
空氣中彌漫著引擎廢氣、機油、recyced空氣以及各種外星種族體味的混合氣味。
隨處可見忙碌的工程師、搬運工、商人、傭兵,以及一些看起來就是逃難而來的平民,各種語言和叫賣聲混雜在一起,顯得嘈雜而富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