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信上的內容,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洶湧的深潭!
“明夜子時,東南角樓,獻門求生。——石”
石柱!果然是他!他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直接聯係胡人,要獻門投降?!
議事屋內,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躍著,映照著劉昊、張誠、老王三人凝重至極的臉龐。
“昊爺!這還能有假?這狗賊果然憋著壞水!俺這就去宰了他!”老王怒發衝冠,按刀就要往外衝。
“且慢!”張誠一把拉住他,目光銳利地看向劉昊,“校尉,此事蹊蹺。‘影蠍’死士,行事何等隱秘陰毒?若真要獻門,豈會如此大張旗鼓射箭傳書?這更像是……故意讓我們知道。”
劉昊指尖敲擊著那卷羊皮紙,眼神冰冷深邃:“不錯。這不是投誠,這是試探,也是陽謀。”
他緩緩分析道:“其一,試探我等是否已察覺其身份。若我們立刻抓捕他,便正中其下懷,證明我們已知曉內部有奸細,反而會打草驚蛇,逼其同黨隱藏更深,或鋌而走險。其二,若我們佯裝不知,將計就計,他便可將假情報傳遞給胡人,引我軍入甕。其三,此舉亦可擾亂我軍心,讓我等疑神疑鬼,不敢信任新來之人。”
好一招一石三鳥之計!這石柱,或者說他背後的“影蠍”,心思之縝密歹毒,遠超常人!
“那……那我們該如何應對?”老王聽得頭皮發麻。
劉昊沉吟片刻,眼中閃過決斷之光:“他將計就計,我們便……將計就計再就計!”
他看向張誠:“張兄,你的人,可能模仿胡人的箭矢和筆跡?”
張誠略一思索,點頭:“繳獲的胡人箭矢還有,筆跡粗糙,可以模仿。”
“好!”劉昊沉聲道,“立刻仿造一封回信,內容便寫‘準。以火把三晃為號,開門接應。’趁夜尋機射回胡人營地附近,務必要讓石柱或其同黨認為,胡人已收到並同意了他的計劃!”
“昊爺,您這是要……”老王有些不明所以。
“他不是要唱戲嗎?我就給他把台子搭得更結實些!”劉昊冷笑,“讓他以為計謀得逞,放鬆警惕,才能釣出他背後更大的魚!同時,也能讓慕容廆相信內部有變,明日攻城,必會主攻東南角樓!”
“我們要將計就計,在東南角樓,給他準備一份‘大禮’!”
計策已定,立刻執行。
張誠手下能人輩出,很快便仿造好箭信,並派身手最好的斥候,借著夜色掩護,悄然潛至胡人營地外圍,尋機將箭射入一處顯眼之地。
堡壘內部,則開始了緊鑼密鼓的秘密調動和布置。大量的防禦物資被悄悄運往東南角樓及其兩側牆段。張誠親自帶隊,在角樓附近的牆根下、通道處,設置了大量隱蔽的陷坑、絆索和火油罐。挑選出的最精銳的弓弩手和刀斧手,則提前埋伏在角樓附近的藏兵洞和民居內。
另一方麵,對石柱的監視更加嚴密,但卻絲毫不露痕跡,反而故意在東南角樓的防務上,流露出些許“鬆懈”和“人手不足”的假象。
整個堡壘,如同一張緩緩拉開的弓,弦已繃緊,隻待獵物撞上門來!
然而,慕容部並沒有給他們太多準備時間。
第二天拂曉,天色剛蒙蒙亮,低沉恐怖的牛角號聲便如同地獄的喪鐘,再次響徹荒原!
胡人大營營門洞開,黑壓壓的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流,洶湧而出!這一次,他們不再是試探,而是真正的全力進攻!
數以千計的胡人步兵,扛著數十架新趕製出來的簡陋雲梯,在騎兵的掩護下,如同潮水般撲向堡壘!箭矢如同飛蝗般鋪天蓋地射向牆頭,壓製守軍!
“舉盾!避箭!”劉昊的吼聲在牆頭回蕩。
守軍們蜷縮在垛口後,聽著箭矢叮叮當當撞擊盾牌和牆壁的聲音,感受著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很快,雲梯搭上了城牆!瘋狂的胡人士兵口銜彎刀,如同螞蟻般向上攀爬!
“滾木礌石!放!”老王聲嘶力竭地指揮著。
沉重的木頭和石頭轟然砸下,帶起一連串淒厲的慘叫和骨骼碎裂的可怕聲響。金汁煮沸的糞便混合毒藥)被傾瀉而下,燙得胡人皮開肉綻,發出非人的哀嚎。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最殘酷的白熱化階段!每一段城牆都變成了血腥的屠宰場!守軍們憑借地利和之前艱苦訓練的成果,拚死抵抗,不斷將爬上來的胡人砍落下去。但胡人實在太多了,仿佛殺之不儘,攻勢一浪高過一浪!
劉昊手持長矛,如同磐石般釘在戰線最吃緊的地方,每一次突刺都精準狠辣,將冒頭的胡人捅穿挑落。張誠則帶領陷陣營老兵組成救火隊,哪裡危急就衝向哪裡,刀光過處,胡人紛紛斃命。
鮮血染紅了牆頭,屍體堆積如山。
正如劉昊所預料,胡人進攻的重點,明顯偏向東南方向!尤其是那座角樓,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雲梯架設得最為密集,悍不畏死的胡人精銳不斷湧上!
“來了!他們果然主攻這裡!”老王在劉昊身邊大吼,聲音淹沒在喊殺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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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昊眼神冰冷,一邊格殺敵人,一邊留意著角樓附近的動靜。石柱此刻正作為輔兵,在附近忙碌地搬運著箭矢和傷員,表現得毫無異常,甚至格外“英勇”。
他在等!等那個所謂的“信號”!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午後,慘烈程度遠超以往。守軍傷亡持續增加,體力嚴重透支,箭矢滾木也消耗巨大。東南角樓數次險些被突破,全靠張誠帶人死戰才穩住陣線。
就在太陽西斜,守軍幾乎快要達到極限之時——
突然,胡人本陣中響起一陣急促而詭異的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