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稷城外的風雪尚未完全停歇,新築的土牆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猶如披著素縞的巨獸匍匐在蒼茫大地上。營救趙雲、擊潰白波賊運糧隊帶來的興奮還未散去,那匹從郡南疾馳而來、幾乎跑吐了沫子的快馬,便將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虓虎營一眾將領的頭上。
“昊爺!郡南急報!郡守趙汝成那老小子反了!”傳令兵幾乎是滾下馬背,聲音嘶啞,帶著哭腔,“他不知從哪兒搬來了州牧的兵馬,怕是有三四千人!突然發難,圍攻黑風嶺!王總管拚死抵抗,傷亡不小,快頂不住了!求昊爺速發援兵!”
帳內瞬間鴉雀無聲,爐火劈啪作響,映照著眾人驟變的臉色。
剛剛投效、正欲大展拳腳的趙雲,劍眉瞬間鎖緊,握緊了手中的亮銀槍。裴元紹猛地一拍大腿,怒罵道:“趙汝成這老匹夫!竟敢背後捅刀子!”裴憐俏臉含霜,看向劉昊。張誠麵色凝重,立刻走到地圖前。就連一向跳脫的熊山也瞪大了綠豆眼,甕聲甕氣道:“啥?家被偷了?”
侯吉則嚇得一哆嗦,手裡的算盤差點掉地上,小聲嘀咕:“完、完了……咱們的糧倉……庫房……這下虧大了……”
劉昊麵沉如水,接過那封被汗水浸透的求救信,快速掃過。信是老王的筆跡,字跡潦草,甚至沾染著點點血跡,詳細描述了敵軍突然出現、兵力雄厚、攻勢凶猛的情況,字裡行間透著急迫與決絕。
一股冰冷的怒意自劉昊心底竄起,瞬間壓過了北地的嚴寒。他好不容易才在並州北部打開局麵,收趙雲,得裴氏,敗白波,正是要大展宏圖之際,後院卻起了如此大火!
“昊爺!末將請令!願率本部騎兵為先鋒,星夜馳援黑風嶺!”趙雲率先出列,聲音清越而堅定,帶著初來乍到急於立功的銳氣,也帶著對背信棄義者的鄙夷。
張誠卻相對冷靜,指著地圖道:“昊爺,從美稷到黑風嶺,即便輕騎日夜兼程,也需四五日。我軍主力皆在此地,郡南留守兵力薄弱,恐難堅持太久。且寒冬臘月,長途奔襲,人馬疲敝,即便趕到,若敵軍以逸待勞……”
裴元紹接口,麵帶憂色:“更重要的是,趙汝成敢突然發難,必有倚仗。州牧兵馬……難道是並州刺史丁原舊部?或是新任州牧派來的?此事背後恐不簡單。”
“管他簡單不簡單!”熊山嗷一嗓子,“揍他丫的!敢動咱老家,俺老熊第一個不答應!昊爺,給俺五百人,俺保證把趙汝成那老小子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侯吉躲在熊山後麵,弱弱地補充:“山、山哥……得先算算路上要耗多少糧草……還、還有,對方三四千呢……”
劉昊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怒火,目光變得銳利如鷹。他沒有立刻發作,而是冷靜地分析:“趙汝成蟄伏已久,選擇此時發難,正是看準我等主力北上,郡南空虛。他所恃者,無非是州牧的旗號和那三四千兵馬。”
他猛地站起身,聲音斬釘截鐵:“但此獠忘了一件事!我虓虎營的主力,已非昔日據守山寨的孤軍!我等是剛剛擊潰鮮卑、剿滅白波賊的得勝之師!士氣正旺,銳氣正盛!”
“張誠所言長途奔襲之弊,確實存在。但,正因為所有人都覺得我們來不及回援,我等才更要快!要快到超出他們的想象!快到讓他們措手不及!”
他目光掃過帳中諸將:“此戰關鍵,不在兵馬多寡,在於一個‘快’字和一個‘狠’字!要以雷霆之勢,碾碎他們的妄想!”
軍令如山,瞬間下達。
“趙雲聽令!”
“末將在!”趙雲抱拳,眼中戰意燃燒。
“命你率三百最精銳的騎兵,一人雙馬,隻帶三日乾糧和必要箭矢,即刻出發,晝夜不息,直撲黑風嶺!你的任務不是決戰,是衝垮敵圍,與老王彙合,穩定軍心!可能做到?”
“必不辱命!”趙雲毫不猶豫,轉身便大步出帳點兵。
“張誠聽令!”
“末將在!”
“你率八百步卒,攜帶所有弩箭及三日糧草,緊隨趙雲騎兵之後,梯次跟進!抵達戰場後,聽我號令或視情況投入戰鬥!”
“諾!”
“裴元紹聽令!”
“末將在!”
“你率本部二百子弟兵並二百士卒,負責押運後續糧草軍械,務必保證大軍補給暢通!”
“元紹領命!”
“熊山!侯吉!”
“俺在!”熊山一挺胸膛。侯吉一個激靈:“小、小的在!”
“你二人隨我中軍行動!熊山,管好你的嘴,到時候聽令衝殺便是!侯吉,看好糧草物資,少了一粒米,唯你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