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魏公府邸深處,燈火通明,卻靜得能聽到燈花爆開的細微劈啪聲。曹操並未安寢,他獨自一人站在那幅巨大的山河輿圖前,身形略顯佝僂,手指卻有力地點在黃河蜿蜒的線條之上。他的目光,如同盤旋於九天之上的蒼鷹,冰冷地俯瞰著北方那片剛剛經曆血火的土地。
“袁本初……敗了?”他低聲自語,語氣裡聽不出絲毫意外,反而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嘲弄,“十萬大軍,猛將謀臣,竟被一個郭奉孝,幾千殘兵,擋在壺關之外,損兵折將,糧草被焚,最後灰溜溜地退走……嗬嗬,當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他緩緩踱步,指尖從鄴城滑向並州,又從並州滑回河內。“劉昊……西涼未平,便能遙控壺關戰局,令郭嘉、趙雲這等人物甘心效死,其勢……已成啊。”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忌憚,有欣賞,更有一種棋逢對手的灼熱。
“報——”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一名身著黑衣、氣息陰柔的校事府密探頭領悄無聲息地步入,躬身呈上數卷帛書,“主公,北麵最新戰報彙總,及西涼、荊州動向。”
曹操接過,就著燈火快速瀏覽。關於壺關之戰的細節、黎陽糧草被焚、袁軍狼狽撤退的情報一一呈現。他的目光在“趙雲”、“白馬義從”、“焚糧”等字眼上略有停頓,隨即掠過。
當看到關於西涼的部分時,他眉頭微蹙:“韓遂、馬騰仍因‘墨家女’及玉璽傳聞而相互猜忌,小規模衝突不斷?並無大規模東進跡象?”這與他預想的有些出入,劉昊西線的壓力似乎並未大到足以讓其無法分身。
最後,他看到關於荊州的彙報:“劉表雖懼我大軍,然對其子劉琦、劉琮之爭及蔡瑁、蒯越等大族掣肘頗多,對於劉昊之聯盟請求,態度曖昧,仍在觀望,僅以少量糧草敷衍……”
“嗬,劉景升,垂垂老矣,徒守戶之犬耳。”曹操輕蔑一笑,將帛書丟在案上,心中已然明晰。北方二虎相爭,一傷一疲,荊州怯懦觀望,這正是他曹操……趁勢而動的天賜良機!
他並非不垂涎那虛無縹緲的“傳國玉璽”,但他更看重實實在在的土地、人口和戰略優勢。並州經過連番大戰,必然空虛,若能趁此機會奪取河東,甚至威脅上黨,便可將來犯並州的主動權牢牢抓在手中,將劉昊的勢力壓縮在太行山以西!屆時,無論是北拒袁紹,還是西圖涼州,亦或是南下巴蜀,他都占儘地利。
“劉昊啊劉昊,你雖善戰,郭嘉雖多謀,然四處樹敵,根基未穩,便是你最大的破綻。”曹操眼中精光閃爍,野心的火焰在他心底熊熊燃燒,“這中原逐鹿,豈能讓你專美於前?”
他猛地轉身,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傳令!”
“一,令曹仁,虎豹騎即刻渡河北上,不必強攻堅城,以掃蕩河東郡縣,打擊並州軍殘餘力量,掠奪人口物資為主,製造恐慌,試探劉昊反應!”
“二,令夏侯惇,速率一萬精兵出洛陽,陳兵黃河南岸,以為曹仁後援,並震懾荊州劉表,使其不敢妄動!”
“三,令於禁、樂進,加強潁川、汝南防務,密切監視荊州北部動向。”
“四,傳令校事府,加派細作潛入並州,散播流言,言劉昊已敗亡西涼,並州群龍無首,鼓動豪強自立,擾亂其腹地!”
“五,”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更深沉的謀算,“以朝廷名義,頒旨至涼州,敕封韓遂為鎮西將軍,馬騰為征西將軍,令其速平西涼亂局,‘拱衛京畿’。再以密信分送韓、馬二人,許以高官厚祿,挑撥其關係,令其無暇東顧。”
一道道命令,如同毒蛇出洞,陰狠而精準。曹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全方位打壓,既要實利河東之地),又要亂敵後方,更要絕其外援西涼、荊州),手段老辣,儘顯梟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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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浪濤拍岸,寒意刺骨。曹仁身披玄甲,駐馬北岸,望著身後已然完成渡河的八千虎豹騎。這支天下聞名的精銳,人如虎,馬如龍,肅殺之氣令周遭空氣幾乎凝固。
“將軍,主公軍令已至!”副將牛金曹仁副將)遞上令箭。
曹仁掃過命令,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主公英明!並州軍剛與袁紹血戰,已是強弩之末!兒郎們!”他拔刀指向北方河東郡腹地,“隨某踏平河東,取糧取錢取女人!讓並州那群土鱉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精銳!”
“吼!”虎豹騎爆發出狂熱的呐喊,鐵蹄踐踏著冰冷的土地,如同黑色的風暴,向著毫無防備的河東各縣席卷而去!
曹仁用兵,深得曹操真傳,狠辣迅猛。他並不急於攻打郡治安邑等堅城,而是充分發揮騎兵機動性,避開縣城,專門掃蕩鄉村、塢堡、糧站,以及小股並州巡哨部隊。所過之處,燒殺搶掠,雞犬不寧,極力製造恐慌,試圖瓦解並州軍的抵抗意誌。
河東郡頓時狼煙四起,告急文書如同雪片般飛向太原和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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