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烈陽如火,炙烤著青石板鋪就的廣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汗水與塵土混合的焦灼氣息。
數千名青雲宗弟子彙聚於此,觀看著一年一度的宗門弟子考核。然而此刻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戲謔與嘲弄,聚焦在廣場中央那個單薄的身影上。
“又是他,夜宸。”
“嘖嘖,真佩服他的毅力,連續三年了每年都來報名每年都第一個被打趴下。”
“毅力?我看是愚蠢!一個天生無法聚氣的廢人,還妄想修仙問道?簡直是我青雲宗最大的笑話!”
議論聲如潮水般湧來肆無忌憚地拍打在夜宸的身上。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雜役弟子服,身形清瘦,麵容清秀,隻是臉色略顯蒼白。麵對著周圍的指指點點他緊抿著嘴唇,漆黑的眸子如一潭深井,不起絲毫波瀾,仿佛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三年前,他懷揣著家族的期望來到青雲宗,被測出是萬中無一的“空靈道體”。
這個名字聽起來玄奧無比,長老們起初欣喜若狂,以為撿到了絕世瑰寶。然而,殘酷的現實很快給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空靈道體,親和天地萬道,卻唯獨無法容納一絲一毫的靈氣。靈氣入體,如水過竹籃,瞬息間便會流散得一乾二淨。
在這個以靈力為尊的世界,不能修煉,便等同於廢物。
從雲端跌落泥潭,不過一夜之間。曾經的天才成了笑柄,被發配到了最底層的雜役院,負責劈柴挑水,清掃庭院。
“夜宸,認輸吧。”
站在他對麵的是外門弟子趙峰。他身材魁梧,臉上掛著貓捉老鼠般的得意笑容,享受著萬眾矚目的感覺。
“打敗你這個廢物,簡直臟了我的手。自己滾下去還能少受點皮肉之苦。”
夜宸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擺出了一個不甚標準的起手式。這是他三年來從雜役院一位掃地老者那裡學來的凡俗拳法,也是他唯一能學的東西。
他知道自己會輸,但他不能不戰而退。這是他身為武者後裔,最後的尊嚴。
“不知死活!”
趙峰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被一個廢物的眼神激怒了。他不再廢話,腳下猛地一踏,青石地麵發出一聲悶響,身形如猛虎下山,一拳裹挾著淡青色的靈力光暈,直搗夜宸胸口。
這一拳,他用了五成力。足以將夜宸重傷,卻又不至於打死。他要讓這個廢物在床上躺幾個月,好好記住今天的教訓。
拳風撲麵,淩厲的氣息讓夜宸呼吸一窒。他拚儘全力側身閃避,同時一記手刀劈向趙峰的手腕。
然而,凡人的速度在修仙者麵前,慢得可笑。
“砰!”
一聲沉重的悶響。
趙峰的拳頭結結實實地印在了夜宸的胸膛上。
夜宸隻覺得一股巨力傳來五臟六腑仿佛瞬間移位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十幾米外的廣場邊緣。
“噗——”
又是一口血沫咳出,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耳邊是山呼海嘯般的哄笑聲。
“哈哈哈,一招!果然還是一招!”
“廢物就是廢物,永遠也扶不上牆!”
高台上,負責考核的外門長老麵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冷漠地宣布:“趙峰勝。下一組。”
沒有人關心那個躺在塵埃裡的雜役弟子是死是活。在他們眼中,他甚至不如廣場上的一塊石頭有價值。
趙峰收回拳頭,在一片恭維聲中,誌得意滿地走下台。他經過夜宸身邊時,還故意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啐了一口唾沫。
“廢物,明年彆再來了我怕忍不住失手打死你。”
說完,他揚長而去。
屈辱不甘憤怒……種種情緒在夜宸心中翻騰,卻最終化為無儘的黑暗。他的身體冰冷,生命力在飛速流逝。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
他不甘心!
他胸口的衣襟,早已被鮮血浸透。那溫熱的血液,緩緩滲入衣內,觸碰到了他從小佩戴的一塊古樸玉佩。
這玉佩通體墨黑,平平無奇,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就在此刻那吸收了夜宸精血的玉佩,忽然發出一陣微不可察的溫熱。
嗡——
一聲仿佛來自亙古洪荒的輕鳴,在夜宸的腦海深處驟然響起!
瀕臨消散的意識猛地一震,他仿佛墜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眼前的景象變了。
喧鬨的演武場、嘲笑的人群、高高在上的長老……所有的一切都褪去了色彩,化作了灰白的剪影。
而在這些剪影之上,一根根或金或黑或紫、或紅的絲線憑空浮現,縱橫交錯,密密麻麻,構成了一張覆蓋整個天地的無形巨網。
這是什麼?
夜宸驚駭地發現,自己的視線仿佛能夠穿透事物的表象,直抵某種本源。
他看向不遠處正接受眾人吹捧的趙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