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房的後院,死一般的寂靜。
劉大明癱軟在地渾身的肥肉因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他看著眼前這個負手而立,氣勢淵渟嶽峙的男人,腦海中一片空白。
廢人?這若是廢人,那宗主又算什麼?
“我說了算”,這五個字平淡無奇,卻像一道九天驚雷,在他神魂深處轟然炸響。他知道,這不是商量,而是宣判。
“晚輩……晚輩劉大明,從今往後,願為前輩效犬馬之勞!前輩但有吩咐,萬死不辭!”劉大明連滾帶爬地挪到楚天闊腳邊,以頭搶地,發出了最卑微的效忠誓言。
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背叛的下場,是身敗名裂,死無全屍。而順從,不僅能活命,或許還能抱上這條比孫泰粗壯百倍的大腿,這對他而言,是絕境中的天賜良機。
“很好。”楚天闊似乎對他的識時務頗為滿意,他緩緩說道:“記住,你的新主人,並非是我。你隻需知道,他能看到你的一切包括你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他的意誌,會通過我來傳達。”
劉大明心中一凜,一股更深的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不是楚天闊?背後竟然還有一位更神秘、更恐怖的存在?他不敢再想下去隻是將頭埋得更低。
“你的第一個任務,”楚天闊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將孫泰那本賬本上沒有記錄的所有你知道的肮臟交易、人脈關係、以及每個人的把柄,一字不漏地寫下來。明天這個時候,我來取。”
“是!是!晚輩遵命!”劉大明如蒙大赦,連聲應道。
楚天闊不再看他一眼,身形一晃,便如一縷青煙,消失在了後院的陰影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徹底消失,劉大明才敢抬起頭。他渾身已被冷汗浸透,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片刻之後,他眼中那極致的恐懼,漸漸被一種劫後餘生的狂熱所取代。他知道,外門的天,要變了。而他劉大明將是這場變天中,最先抓住新繩索的人。
……
執法堂。
鐵玄站在堂主麵前,神情肅穆地彙報著調查結果。
“……綜上所述,弟子推斷,外門長老孫泰,因從弟子陳默處得知‘龍息蕨’的線索,貪念大起,對陳默施展搜魂術致其瘋傻。而後,他極有可能獨自前往百草穀深處的斷魂崖尋找傳說中的神藥,最終因斷魂崖靈氣混亂,或是不慎遭遇強大妖獸,不幸隕落。”
堂主是一位麵容威嚴的中年人,他聽完報告,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證據鏈完整邏輯通順。孫泰此人,我早有耳聞,貪婪成性,落得如此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此事就此定案,對外便宣稱孫泰長老為探尋靈藥,誤入險地,不幸身亡。至於陳默,送去靜心堂好生安養吧。”
“堂主!”鐵玄卻上前一步,眼中帶著一絲不甘,“弟子總覺得此事太過巧合。從‘龍息蕨’的出現,到孫泰的瘋狂,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背後推動這一切。”
“無形的手?”堂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鐵玄,你的敏銳是你的優點但有時也會讓你鑽入牛角尖。修行界,機緣巧合之事本就屢見不鮮。一枚果子落下,砸中了牛頓的頭,那是天意。你難道還要去調查那棵果樹不成?”
“可是……”
“沒有可是。”堂主揮手打斷了他,“此事到此為止。宗門剛剛失去一位長老,現在需要的是穩定,而不是捕風捉影的猜忌。退下吧。”
“……是。”鐵玄躬身退下,但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子裡,疑惑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加濃重。
走出執法堂,他抬頭望向遠處雲霧繚繞的藏經閣方向。
那棵砸中牛頓的“果樹”或許無辜。但若是在果子落下之前,有人恰好在那棵樹下挖了一個坑呢?
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個時常出現在藏經閣附近,氣質大變的“劍廢”楚天闊,以及那個被他破例收為“書童”的雜役弟子夜宸,就是最大的疑點。
案件可以了結,但他的調查,絕不會停止。
……
藏經閣,密室。
燭火搖曳,映照著夜宸年輕而沉靜的臉龐。
楚天闊已經將劉大明徹底臣服的消息帶回,一切儘在掌握。
夜宸沒有說話,隻是將孫泰的那本黑色賬本,平攤在石桌之上。他閉上雙眼,精神力緩緩彌散而出,與賬本上的每一個名字,每一筆交易,產生了微妙的共鳴。
在他的“因果視界”中,這本薄薄的冊子,化作了一張覆蓋整個外門的巨大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