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上的狂熱,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漸漸平息。但“衛莊”這個名字,連同那“死而複生,破而後立”的神跡,卻如同一道不滅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每一個外門弟子的心中。
高台之上,刑律長老趙無極早已收起了鎮法錘,那張萬年不變的古板麵容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困惑與忌憚。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沐浴在榮光之中的衛莊,一言不發,轉身離去。他需要回去查閱宗門最古老的典籍,因為今日發生之事,已經超出了他對功法與法則的認知。
而鐵玄,則在萬眾矚目之下,緩緩走下了高台。他沒有看任何人,也沒有理會身後那些或敬畏或憐憫或嘲諷的目光。他隻是一個失敗者,一個親手為對手鑄就了神座的愚蠢的失敗者。
他回到了執法堂,那間曾讓他引以為傲,象征著邏輯與秩序的靜室。
“你太衝動了。”
一個威嚴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執法堂堂主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裡,神情複雜地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弟子知罪。”鐵玄的聲音沙啞,他沒有辯解。
“你沒錯在‘法’,卻錯在‘道’。”堂主歎了口氣,“你試圖用一把尺子,去丈量一片無形無狀的大海,最終的結果,隻能是尺子被海浪吞沒。那個衛莊,以及他背後的人,他們所玩弄的已經不是我們所熟知的‘術’,而是更上位的‘勢’。”
“勢?”鐵玄抬起頭,眼中是刻骨的迷茫。
“是的勢。”堂主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藏經閣,“他們借你之手,立威立信,聚攏人心,如今已成氣候。衛莊手握五十個秘境名額,便等於扼住了外門所有天才的咽喉。這股‘勢’,已然成了。你若再用強硬手段去打壓,隻會激起更大的反彈,於宗門無益。”
“那弟子該怎麼做?”鐵玄的拳頭,捏得發白。
“放手。”堂主吐出兩個字,“從今天起,中止對藏經閣的一切調查。孫泰之案,以意外隕落結案。衛莊之事,以試煉通過定論。這件事,到此為止。”
“堂主!”鐵玄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甘。
“這是命令。”堂主的聲音,不容置疑“鐵玄你的天賦在於守護秩序,而不是狩獵鬼神。宗門的穩定,高於一切。你若再執迷不悟,休怪我將你關入思過崖,麵壁十年!”
說罷,堂主拂袖而去留下鐵玄一人,在空曠的靜室中,如同一尊孤寂的雕像。
許久,他緩緩走到桌案前,將那麵光芒黯淡的“千影鏡”收起。他拿出一份空白的卷宗,在上麵寫下了“結案”二字,並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似乎,放棄了。
然而,當他放下筆的那一刻他眼中所有的不甘與迷茫,都儘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澱到了極致的如同深淵般的偏執與冷靜。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了另一支筆,一本全新的沒有任何標記的黑色冊子。
他在冊子的封麵上,寫下了兩個字。
“狩神。”
他不再是執法堂的鐵玄。從這一刻起,他隻是一個獨行的獵人。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狩獵那個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上,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翻開冊子的第一頁,在上麵寫下了第一個目標。
“血色秘境。”
……
天羅地網的據點氣氛與執法堂的壓抑截然相反,充滿了劫後餘生的狂喜與振奮。
“主上英明!此戰過後,我天羅地網之名必將威震外門!”劉大明激動得滿臉肥肉都在顫抖。
“衛莊,乾得不錯。”陰影中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讚許。
“一切全憑主上運籌帷幄,屬下不敢居功。”衛莊單膝跪地,聲音發自肺腑。經曆了那場“假死”之旅,他對夜宸的敬畏,已經上升到了神明的層次。
“戰功,要賞。但接下來的路,更要走好。”夜宸的聲音恢複了平靜“衛莊那五十個名額,你打算如何分配?”
衛莊沉吟片刻,道:“屬下打算,取三十個名額,分給我靈石礦脈的兄弟和丹會中表現出色的忠誠之士。剩下二十個則公平選拔,以示公正。”
“不妥。”夜宸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三十個太多了。我們的人,隻需十個。”
“十個?”眾人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