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這狼牙穀真不賴！”周鐵山扛著迫擊炮，站在穀口往裡瞅，眼裡閃著光，“你看這兩側的山壁，跟刀削似的，就留著這一道口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
曹興國背著步槍，踩著沒過腳踝的野草往裡走，腳下的土地鬆鬆軟軟，混著腐葉的氣息。他彎腰抓起一把土，在手裡撚了撚，土粒細密，還帶著點濕氣。“不光地勢好，這土也養人。”他鬆開手，土屑順著指縫落下，“鐵山，讓弟兄們把家夥卸了，先偵查一圈——東邊那片林子適合紮帳篷，西邊那片開闊地正好開荒，南邊那條小溪能當水源，北邊的山洞可以存彈藥。”
“得嘞！”周鐵山扯開嗓子喊，“二隊跟我來，看看林子裡有沒有野獸窩！一隊去西邊丈量地塊，記得插上標記！三隊跟著隊長，去瞧瞧那山洞結實不結實！”
隊員們轟然應和，扛著鋤頭、鐵鍬、步槍散開，腳步聲驚起一群山雀，撲棱棱掠過頭頂的岩壁。
“曹隊長，這穀裡真能種出糧食？”跟著隊伍來的張大娘挎著竹籃，裡麵裝著剛從家裡帶來的菜種，她踮腳望著西邊的開闊地，眉頭有點皺，“前幾年鬨旱災，這山裡的地可沒結過多少糧食。”
曹興國笑著接過竹籃，從裡麵捏起一把油菜籽：“張大娘，您放心。咱八路軍有法子——先挖排水溝，把小溪的水引過來，再把地裡的石頭撿乾淨，施上農家肥。您看這陽光，從早照到晚，隻要肯下力氣，保管比您家的自留地收得還多。”
正說著，負責偵查山洞的隊員跑回來，褲腿上沾著泥：“隊長，那山洞深著呢！裡頭乾燥得很，石壁都是硬邦邦的青石，彆說存彈藥，住人都沒問題！就是洞口得搭個棚子擋擋雨。”
“好！”曹興國往山洞方向走，“讓石匠班的弟兄先去鑿幾個石墩，把洞口封一半，留著能過人的縫隙，架上機槍，就是個天然的碉堡。”
走到開闊地邊緣，李勇正帶著隊員用繩子丈量地塊，看到曹興國過來，直起腰抹了把汗：“隊長，這片地能開出五十畝來！夠咱一百多號人吃大半年了。就是得砍些樹當籬笆，防著野獸糟蹋莊稼。”
“砍樹得留著根，”曹興國叮囑道，“來年還能發芽。籬笆不用太高，半人高就行，主要防兔子和山豬。對了，種點南瓜、冬瓜，藤蔓能順著籬笆爬，既省地方又能結果。”
張大娘在一旁聽著，忍不住點頭：“曹隊長懂的真多！我家那口子活著的時候，種了一輩子地，都沒您說得細致。”她從籃底摸出個布包，打開是半包玉米種，“這是去年留的最好的種子，顆粒飽滿，您看看能用不？”
曹興國捏起一粒玉米，對著太陽照了照，籽粒晶瑩：“太能用了！張大娘，您就等著秋天收玉米棒子吧，保管個個賽拳頭大。”
日頭爬到頭頂時，偵查的隊員回來報信：“隊長，穀裡沒發現大野獸，就幾窩兔子和幾隻山雞。林子裡有不少野果樹，山楂、山杏都有，秋天能摘不少。”
“那就好。”曹興國往地上一坐，從挎包裡掏出乾糧，“讓夥房先支起灶台，煮鍋玉米糊糊，就著鹹菜吃。下午分工：一半人開荒，一半人搭帳篷、修排水溝。天黑前，必須把營地的架子搭起來。”
周鐵山啃著窩頭湊過來：“隊長，我瞅著穀口那幾塊巨石不錯，要不炸掉一半，壘個炮台？萬一鬼子摸過來，咱從炮台上往下扔手榴彈，保管他們有來無回。”
“不行。”曹興國搖搖頭，“巨石留著是天然屏障，炸了反而暴露目標。咱要的是秘密營地，不是明晃晃的堡壘。讓人在巨石後麵挖幾個射擊孔，平時藏著人，鬼子來了再露頭，更保險。”
李勇嚼著鹹菜補充：“我剛才看了，小溪上遊有片蘆葦蕩，能藏人。要是鬼子真摸進來，咱能從蘆葦蕩繞到他們後麵，打個伏擊。”
“就這麼辦。”曹興國把最後一口窩頭塞進嘴裡，拍了拍手上的渣，“吃完飯，鐵山帶爆破組去穀口鑿射擊孔，李勇帶後勤組搭帳篷，張大娘您帶著婦女隊，先把野菜摘一摘，晚上給弟兄們加個菜。”
張大娘笑得眼角起了褶：“放心吧曹隊長，保證讓弟兄們吃頓新鮮的！”
隊員們的號子聲、鋤頭撞擊石頭的脆響、婦女們的說笑聲混在一起，在狼牙穀裡回蕩。曹興國望著遠處正在搭建的帳篷輪廓，又看了看西邊翻起的新土，心裡踏實得很——這片山穀，很快就會變成能扛住風雨的家。
日頭偏西時，第一個帳篷立了起來，藍色的帆布在夕陽下格外顯眼。周鐵山從穀口跑回來，臉上沾著灰：“隊長，射擊孔鑿好了！能架兩挺機槍，視野敞亮得很！”
曹興國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樣的。今晚安排三班崗，穀口、溪邊、帳篷區各一班，彆大意。”
周鐵山咧嘴笑：“放心，咱的崗哨，比山裡的狐狸還機靈！”
暮色漫進穀裡時，第一縷炊煙從灶台升起，混著玉米糊糊的香味飄散開。曹興國望著逐漸亮起的馬燈，聽著弟兄們哼起的小調，對著身邊的李勇道：“你看，這營盤，算是紮下根了。”
李勇望著遠處搖曳的燈火，重重點頭：“是紮下根了。隊長，你說將來這狼牙穀，會不會住滿咱的人？”
曹興國笑了，聲音裡帶著篤定：“會的。不光狼牙穀，將來這大青山，這整個華北，都會住滿咱的人。”
遠處的崗哨傳來一聲低沉的回應：“放心吧隊長，崗哨都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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