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周鐵山蹲在縣城外的荒塚旁,指尖劃過腰間的駁殼槍,目光銳利地掃過遠處城牆上火把的微光。他壓低聲音,對身旁兩名隊長沉聲部署:“老王帶一隊,直奔西關糧庫,記住,動作要快,隻取糧食不戀戰;老李帶二隊,去東頭彈藥庫,扔完手榴彈就撤,引開崗哨注意力。寅時三刻,後山破廟彙合!”
兩隊人馬迅速清點裝備,老王的一隊每人背著空糧袋,腰間彆著短刀,趁著夜色貓腰摸向西關。糧庫外有四名日軍哨兵,正靠著糧囤打盹,偶爾用日語含糊地交談幾句。老王示意隊員分散包抄,兩名隊員悄悄繞到哨兵身後,猛地捂住他們的嘴,短刀精準刺入後腰,哨兵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餘下隊員立刻撬開糧庫大門,倉庫裡堆著小山似的麵粉袋和米袋,眾人迅速扛起糧食,動作輕捷卻迅猛,隻留兩人在外警戒。不到一刻鐘,二十多袋糧食已被搬至牆外的板車上,老王吹了聲低哨,隊伍推著板車隱入黑暗。
與此同時,老李的二隊已摸到東頭彈藥庫附近。這裡的警戒更為嚴密,鐵絲網圍著庫房,崗樓上架著機槍,還有兩名日軍來回巡邏。老李示意隊員埋伏在牆角,等巡邏兵走到鐵絲網另一側時,他抬手比出信號,三名隊員同時掏空手榴彈,拉燃引線後朝著彈藥庫圍牆根猛擲過去。“轟隆!轟隆!”幾聲巨響炸開,彈藥庫外圍的鐵絲網被炸開缺口,崗樓上的日軍立刻慌了神,機槍子彈朝著爆炸聲方向亂掃,巡邏兵也端著槍衝了過來。老李見目的達成,低喝一聲“撤”,隊員們借著硝煙的掩護,迅速向後山方向撤退。
寅時三刻,兩路人馬準時抵達後山破廟。周鐵山清點人數和糧食,見無一傷亡,糧食也儘數到位,當即下令轉移。眾人推著糧車,沿著隱蔽的山道來到一處荒坡,周鐵山掀開坡上的柴草,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這便是通往狼寨的地道入口。隊員們依次鑽進地道,地道內狹窄潮濕,隻能容一人彎腰前行,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黴味。眾人借著手中的油燈微光,腳下加快步伐,約莫一個時辰後,前方終於透出光亮。
鑽出地道口,正是狼寨的後山密道出口。曹興國帶領部隊早已等候在此,見眾人帶著糧食歸來,紛紛上前幫忙搬運。周鐵山站在寨口,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此次夜襲,圓滿成功。
“這次仗打得漂亮!同誌們都辛苦了!”曹興國高興得說道。眾人正高興呢,偵查員跑來彙報:“報告團長,浪人死傷快一半了,佐藤那貨還被咱們削了肩膀,這群人現在跟悶葫蘆似的,在日軍營地角落裡喝悶酒呢。”李勇貓著腰從寨牆後探出頭,手裡攥著個鐵皮卷成的大喇叭,喇叭口還纏著圈紅布條。
曹興國趴在垛口邊,望著遠處日軍營地那片忽明忽暗的篝火,嘴角勾著冷笑:“喝得越醉越好,醉了才聽得進人話。把咱們準備的詞兒念叨順了?彆到時候卡殼。”
李勇拍著胸脯:“放心!早就背熟了!‘浪人弟兄們,你們拿命換酒喝,人家把你們當墊腳石’——保證字字紮心!”
周鐵山扛著挺歪把子機槍守在旁邊,甕聲甕氣地接話:“要不要我帶倆人跟你去?萬一被鬼子發現,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曹興國按住他的槍托,“就在寨牆上喊,越響越好。縣城裡日軍剛被咱們襲擊自己都顧不過來,現在喊話讓日軍整個營地都聽見,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把他們當槍使的真凶。”
李勇掂了掂手裡的大喇叭,深吸一口氣,攀著雲梯爬到寨牆最高處。夜風吹得他衣角獵獵作響,遠處日軍營地的喧嘩聲順著風飄過來,夾雜著浪人們粗野的笑罵和酒瓶碰撞的脆響。
“喂——浪人弟兄們!聽得見嗎?”李勇把喇叭湊到嘴邊,鐵皮震動的嗡鳴聲瞬間壓過了那邊的嘈雜。
日軍營地的篝火猛地一靜,不少人探著脖子往狼寨方向望。佐藤被幾個浪人圍著,正捂著流血的肩膀灌酒,聞言把酒瓶往地上一摔:“誰在鬼叫?!”
李勇不管不顧,接著喊:“你們以為跟著日軍能撈著好處?看看佐藤!看看地上的屍體!你們死一個,日軍少一顆子彈;你們傷一個,日軍多一分勝算——你們就是人家用完就扔的炮灰!”
“八嘎呀路!”小淵在指揮帳裡聽見了,抄起指揮刀就往外衝,“給我把那喇叭打下來!”
“打?讓他打!”曹興國在寨牆上冷笑,衝周鐵山揚下巴,“給機槍上膛,誰露頭就打誰的槍!”
周鐵山麻利地拉開槍栓,子彈上膛的“哢嗒”聲在夜裡格外清冽。“噠噠!”果然,一個日軍機槍手剛架起槍,就被周鐵山一槍打在手腕上,慘叫著滾回了帳篷。
李勇的喇叭還在響:“日軍把好酒好肉留給自己,讓你們衝最前麵!他們說‘破了狼寨有女人’,等真破了寨,輪得到你們?醒醒吧!”
“八嘎呀路!這話說得在理啊!”營地角落裡,一個滿臉是血的浪人猛地把刀插在地上,酒葫蘆摔得粉碎,“老子堂弟剛才被石頭砸死,他們連塊裹屍布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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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佐藤大哥被砍,他們連個醫生都不派!”另一個浪人一腳踹翻酒壇,酒液混著血水流了一地,“咱們為誰拚命?!”
佐藤掙紮著站起來,肩膀的傷口滲出血染紅了半邊身子,他紅著眼瞪向日軍指揮帳:“小淵!你說過破寨後女人歸我們!現在卻讓我們送死——”
“閉嘴!一群廢物!”小淵提著刀衝出帳,劈頭就砍向佐藤,“敢質疑皇軍?找死!”
佐藤早有防備,揮刀格擋,兩刀相撞迸出火星。這一下徹底點燃了浪人的怒火,不知是誰先喊了聲“反了他娘的”,數十個醉醺醺的浪人舉著刀就衝向日軍帳篷,嘴裡罵罵咧咧:“老子不乾了!”“殺了這群狗娘養的!”
日軍營地瞬間炸開了鍋,槍聲、刀劈聲、怒罵聲混在一起,篝火被撞得東倒西歪,不少帳篷被砍破,糧草散落一地。中野大隊的日軍猝不及防,被自己人砍得暈頭轉向,隻能倉促應戰。
周鐵山看得目瞪口呆,捅了捅曹興國:“團長,這……真不用咱們動手?”
曹興國靠著垛口,手裡把玩著顆手榴彈,笑得玩味:“急什麼?狗咬狗,咱們看戲就好。李勇,再喊兩句,給他們加把火!”
李勇對著喇叭喊得更歡了:“浪人弟兄們,殺得好!把他們的酒肉搶過來,那本來就該是你們的!”
“巴嘎呀路!搶啊——”浪人們像是被注入了雞血,瘋了似的砸開日軍的糧倉,抱著酒桶往嘴裡灌,砍翻了好幾個試圖阻攔的日軍士兵。
小淵被幾個浪人圍在中間,指揮刀都被打飛了,隻能抱著頭喊:“誤會!都是誤會!”
井上想調騎兵鎮壓,可浪人跟日軍混在一起砍殺,騎兵根本衝不進去,反而被絆倒了好幾匹戰馬。
周鐵山看得手癢,又問:“團長,真不插手?再過會兒怕是要分出勝負了。”
曹興國把煙頭彈進夜色裡:“分出勝負才好。等他們兩敗俱傷,咱們明天撿現成的。”他頓了頓,衝李勇揚聲,“行了,彆喊了,讓他們自己折騰去。”
李勇放下喇叭,抹了把汗:“團長,你這招也太損了!聽著裡麵的動靜,怕是得死不少人。”
曹興國望著遠處火光衝天的營地,淡淡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他側耳聽著那邊漸漸弱下去的廝殺聲,補充了一句,“讓哨兵盯緊點,彆讓亂兵衝過來,其他的,天亮再說。”
夜色更深了,日軍營地的廝殺聲慢慢變成了零星的哀嚎。周鐵山打了個哈欠:“團長,那咱們睡會兒?”
“睡吧,”曹興國往火堆裡添了根柴,火星劈啪濺起,“明天,還有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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