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團長,依我看,魏奎勝那夥人雖說以前是土匪,但經天鬼崖一戰,算是服了咱們。不如乾脆編個第三營,讓他當營長,也好名正言順地訓練。”武參謀長揣著個藍布筆記本,上麵記滿了對彆動隊的觀察記錄,“我跟他們聊了半宿,不少人是被抓上山的窮苦人,骨子裡不壞,就是缺管教。”
曹興國正在擦拭那把繳獲的日軍指揮刀,刀刃在晨光下泛著冷光。他抬頭看向訓練場,魏奎勝正扯著嗓子教弟兄們踢正步,動作比順拐還彆扭,引得戰士們偷笑,他自己卻漲紅了臉,扯著一個歪腳的土匪反複糾正。
“編第三營可以,但得立規矩。”曹興國放下指揮刀,指節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第一,不許再搶老百姓東西,違反者軍法處置;第二,一切行動聽指揮,哪怕是魏奎勝的命令,違反軍紀也得辦;第三,認字學文化,每周三次政治課,武參謀長,這擔子得你挑。”
武參謀長笑著點頭:“沒問題!我把《抗日救國十大綱領》抄成大字報,貼在寨牆上,保證讓他們個個能背下來。不過……魏奎勝那性子,能坐得住聽政治課?”
“他要是想當這個營長,就得坐得住。”曹興國起身走向訓練場,趙大虎正抱著胳膊看熱鬨,見團長過來,趕緊立正。
“魏奎勝!”曹興國喊了一聲。
魏奎勝猛地轉身,動作太急差點順拐,他穩住身形跑過來,手腕上的繃帶還沒拆:“團長!您叫我?”
“跟你說個事。”曹興國看著他身後那群站得東倒西歪的彆動隊員,“總部批準,把你們編為三營,你任營長。但醜話說在前頭,進了隊伍就得守規矩,明天開始,武參謀長給你們上政治課,誰敢搗亂,立馬擼了你的營長!”
魏奎勝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半張著,半天沒合上。旁邊的二當家捅了他一下,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啪”地敬了個禮,聲音比打槍還響:“保證守規矩!誰敢搗亂,我先崩了他!”
“彆動不動就崩人。”曹興國瞪了他一眼,“咱們是抗日隊伍,不是土匪窩。從今天起,學認字,學政策,學打仗,啥時候像個正經兵了,再給你們發新軍裝。”
“哎!哎!”魏奎勝連連點頭,轉身就衝弟兄們喊,“都聽到沒?咱們成三營了!老子是營長!從今天起,都給我好好學,誰給老子丟人,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彆動隊員們炸開了鍋,有興奮得直搓手的,有緊張得攥緊拳頭的,還有幾個老油條縮著脖子,顯然對“政治課”犯怵。
“武參謀長,開課吧。”曹興國對隨後趕來的武參謀長道,“先從‘為啥抗日’講起,讓他們明白,扛槍不是為了占山為王,是為了保家衛國。”
武參謀長搬了張桌子站上去,扯開嗓子:“弟兄們,今天咱們不講打槍,講講為啥要抗日……”
魏奎勝第一個站得筆直,耳朵豎得老高。可聽著聽著,他那絡腮胡臉就擰成了疙瘩——什麼“民族大義”“階級壓迫”,聽得他頭昏腦漲。有個土匪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被他眼疾手快踹了一腳:“好好聽!”
晌午休息時,魏奎勝蹲在牆角,抓著個小石子在地上畫圈。二當家湊過來:“大哥,這政治課比打鬼子還難,咱能不學不?”
“你懂個屁!”魏奎勝瞪了他一眼,卻偷偷瞄了眼不遠處正在討論課程的戰士,“團長說了,不學就不算正經兵。你想一輩子讓人叫土匪?”
二當家不吭聲了。
下午訓練射擊,張栓被派來當教官。他讓三營的人輪流打靶,結果三十發子彈,有二十發脫了靶,還有一發差點打中旁邊的鬆樹。
“這破槍不好使!”一個土匪嘟囔著。
張栓拿起那杆槍,掂量了一下:“槍是好槍,是你眼神不好使。看好了——”他抬手一槍,正中百米外的靶心。
土匪們頓時炸了鍋,個個湊上來想拜師。魏奎勝臉掛不住,搶過槍就打,結果子彈擦著靶邊飛了出去,引得一陣哄笑。
“笑啥笑!”魏奎勝脖子一梗,“老子練上三天,照樣百發百中!”
接下來的日子,三營成了豹子嶺最熱鬨的地方。早上練隊列,魏奎勝扯著嗓子喊口號,聲音比殺豬還響;上午上政治課,武參謀長講得唾沫橫飛,土匪們聽得昏昏欲睡,卻被魏奎勝的煙袋鍋敲得直咧嘴;下午練射擊,張栓的槍聲和土匪們的叫好聲此起彼伏。
這天傍晚,曹興國正在查看三營的訓練記錄,武參謀長拿著張紙進來:“團長,你看這個。”
紙上是魏奎勝寫的字,歪歪扭扭像雞爪撓的,卻是《抗日救國十大綱領》裡的句子:“驅逐日本帝國主義,建立新中國……”
“這老小子,還真學進去了。”曹興國笑著點頭,“昨天我去查崗,見他拿著你的講義在啃,蠟燭都燒到手指頭了。”
“不光他,三營現在風氣大變。”武參謀長欣慰道,“有個叫王二的,以前是有名的慣偷,昨天主動把藏的兩塊銀元交了,說要捐給部隊買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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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趙大虎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團長,出事了!三營的人跟二營打起來了!”
曹興國和武參謀長趕緊往訓練場跑,隻見兩夥人扭打在一起,魏奎勝正騎在一個二營戰士身上,拳頭掄得呼呼響。
“都給我住手!”曹興國怒喝一聲。
眾人立馬停手,魏奎勝從那戰士身上爬起來,指著對方鼻子罵:“他罵我們是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