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冰冷、沙啞,帶著一絲金屬摩擦般質感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身後響起,近得仿佛貼著他的耳廓低語:
“看清楚了?”
頓時!
他渾身汗毛倒豎,如同棘背龍一樣的貓,猛地彈跳起來,踉蹌著轉過身,擺出一個極其狼狽可笑的防禦姿態。
那人就站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麵向他,一張臉就像從中間縫合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一身黑色的勁裝,顯得格外深沉。
皮膚是一種近乎病態的蒼白,在暮色中泛著微光。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同不見底的寒潭,幽暗的瞳孔深處似乎在緩緩轉動,偶爾掠過一絲非人的冰冷光澤。
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似笑非笑,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與……玩味。
陳墨深的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隨即又瘋狂地撞擊著肋骨,幾乎要破膛而出!
這張臉!
這張年輕卻透著無儘詭異的臉!
赫然就是那個在“幻境”中吞噬雷霆、操控屍傀、最終被切掉半個腦袋又被變成石獅子的——夜魔!
“你……你沒死?!你……你……”
陳墨深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牙齒咯咯作響,巨大的恐懼讓他幾乎失語,手指顫抖地指著夜魔,又猛地指向那尊冰冷的石獅子,
“那……那是……”
“一個幻象。”
夜魔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仿佛剛才看到的不是他一樣。
他緩緩踱步,走向那尊石獅子,蒼白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拂過石獅冰冷的背脊,動作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親昵。
“一個……“昨日”此地真實發生的景象,投射在你意識裡的幻象。”
他的指尖在石獅背脊上輕輕一點,一圈極其細微、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黑色漣漪蕩漾開來,仿佛激活了什麼。
“嗡……”石獅那空洞的眼窩深處,兩點極其微弱的幽綠色磷火,如同風中殘燭般,極其短暫地、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熄滅,重歸死寂。
陳墨深如遭雷擊!那兩點磷火……正是“幻境”中那些屍傀眼窩裡燃燒的東西!也是最後千明羽靈魂反擊時,夜魔眼中燃燒的光芒!
“昨……昨日?”陳墨深感覺自己大腦一片混亂,幾乎無法理解。
“柳河鎮……石溪鎮……大戰……還有那個……那個穿旗袍的女人……不……那個人是老板娘……時間倒流……”
“沒錯。”夜魔收回手,轉過身,那雙幽深的眸子牢牢鎖定了陳墨深。
“你剛剛‘看’到的,就是“昨日”此地發生的一切,靈仙教三個老東西圍殺我,兩個死了,一個也要死了,最後,被一個多管閒事的女人攪了局。”
他的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小事,但提到“女人”時,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忌憚與冰冷。
“至於時間倒流……”夜魔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些,“那是她的手段,抹去了戰鬥的痕跡。不過……”
他的目光轉向那片空曠的草地,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
“柳河鎮,她沒動,或者說……動不了。”陳墨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片空曠的草地,顯得格外刺眼。
柳河鎮……真的沒了!
連同他熟悉的街坊和房屋,那些鮮活的生命……就在昨日,被徹底抹去!
巨大的悲痛和荒謬感瞬間衝垮了恐懼,他猛地抬起頭,聲音因激動而變得尖銳:
“為什麼?!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臉上充滿了憤怒、不解和一種被卷入滔天巨浪的無力感:
“我隻是今天來雜貨鋪買東西,為什麼要讓我知道這些?”
陳墨深幾乎是吼出來的,眼眶發紅,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隻是一個12歲的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把妹妹治好,然後大家一起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夜魔靜靜地聽著陳墨深的怒吼,臉上那抹玩味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那雙幽深的眼睛,倒映著陳墨深激動、憤怒、恐懼又無助的臉。
當陳墨深吼完,胸膛劇烈起伏,死死瞪著他時,夜魔的嘴角,極其罕見地、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