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深的心臟還在狂跳,冷汗浸濕了單薄的衣衫,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陣寒意。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把深青黑色、布滿暗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長劍,正被他緊緊地攥在手中。
劍格處那顆渾濁的黑色晶體,在夕陽下反射著幽暗的光。
它安靜地待著,那股狂暴的意念衝擊似乎潛伏了下去,但劍身本身散發出的那股冰冷的、仿佛能吞噬周圍一切生機的死寂感,卻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陳墨深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鬆開手,噬魂劍“哐當”一聲掉落在鬆軟的草地上,沉悶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他大口喘息著,驚恐地看著那把劍,仿佛那柄劍會突然活過來將自己一分為二。
過了好幾秒,他才勉強壓下心頭的悸動,強迫自己不去看那把詭異的劍,而是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茫然,抬起頭。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投向了草地邊緣。
那尊青黑色的石獅子,依舊靜靜地矗立在那裡。
在夕陽的餘暉中,它張牙舞爪的威猛姿態凝固著永恒的凶悍,空洞的眼窩茫然地對著前方那片代表柳河鎮消亡的空曠。
然而,當陳墨深的目光掃過石獅的頭部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清楚地記得,在剛才那片詭異的空間裡,夜魔展示的“昨日”幻象中,千明羽最後那道念力飛刃,精準無比地切掉了夜魔——也就是這尊石獅子原型——的半個腦袋!左額角連同部分顱骨,被整齊地削去!
可現在……
眼前的石獅子,頭顱完好無損!!
為什麼?!難道他完全恢複了?
青黑色的石質頭顱輪廓完整,沒有絲毫被切割破壞的痕跡!
隻有夕陽在它冰冷的表麵投下深深淺淺的光影,勾勒出威猛卻死寂的線條。
陳墨深渾身冰冷,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頭頂。
他猛地想起了夜魔最後那句輕飄飄的話————“一個不錯的‘坐標’,一個有趣的……‘紀念品’。暫時留在這裡吧。”
他的意思難道是以後可以來這裡找他?
不!
他再也不想看到這尊魔頭了。
眼前完好無損的石獅……那被逆轉時空抹去的“傷口”……這究竟意味著什麼?那個逆轉了時間、抹去了石溪鎮戰鬥痕跡的神秘旗袍女子,為什麼沒能抹去柳河鎮的消失?
又為什麼……沒能抹去夜魔這尊石獅?或者說,她真的……有必要抹去嗎?
夜魔……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他讓自己看到的“昨日”,又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無數個混亂而驚悚的念頭如同沸騰的開水,在陳墨深的腦海裡翻滾、衝撞,幾乎要將他逼瘋。
“呃——”
他感到一陣陣強烈的眩暈和惡心。
他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隻想治好妹妹的病,過安穩的日子。
柳河鎮的消失,那場毀天滅地的戰鬥,逆轉時空的偉力,詭異的拜師,還有手中這把凶戾的噬魂劍……這一切都遠遠超出了他所能理解和承受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