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裡快活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司馬弘雲誇張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還殘留著剛才的笑意,卻僵在那裡,顯得有些滑稽。
夜辰宇嘴角的弧度也緩緩斂去,陳墨深摩挲桌角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顧淵身上。
顧淵平時也寡言少語,但今天回到宿舍……似乎格外沉悶,像蒙了一層無形的灰霾,連帶著那副眼鏡都顯得格外冰冷。
“顧淵,”司馬弘雲收斂了嬉皮笑臉,身體微微前傾,眉頭緊鎖,眼神裡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擔憂和探究,
“你怎麼了?”
“雖然你平時都這樣,話少,板著個臉,跟個移動的數據庫似的……但是今天,感覺你有點……不對勁。”他努力尋找著合適的詞。
“就是……悶悶不樂的?心裡有事?”
顧淵放在桌麵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他沒有立刻抬頭,目光依舊落在攤開的資料上,仿佛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能給他提供某種支撐。
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聲音比平時更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我……沒事。”
他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往常一樣平穩無波,但尾音卻帶著一絲微弱的顫抖,暴露了內心的不平靜。
這敷衍的回答顯然無法讓司馬弘雲滿意。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椅子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雙手撐在桌沿,身體前傾,幾乎要越過桌子湊到顧淵麵前,臉上佯裝出憤怒的表情,但眼底深處卻是真切的焦急和關切:“顧淵!!”
他聲音提高了幾度,“你不把我們當兄弟嗎?!有什麼事不能說出來?!一個人悶在心裡算怎麼回事?!說出來大家聽聽,說不定能幫上忙呢!”
夜辰宇也站了起來,走到顧淵桌邊,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安靜地看著他,似乎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陳墨深同樣起身,他倚在顧淵的書桌旁,雙手抱臂,目光沉靜。
三人的目光沉甸甸地壓在顧淵肩頭,他避無可避。
顧淵終於抬起頭。
他緩緩摘下那副眼鏡,用指腹用力地揉了揉眉心,動作帶著一種罕見的疲憊感。
他平時總是擦得鋥亮的鏡片,此刻似乎也蒙上了一層薄霧。
他深吸了一口氣,那吸氣的聲音在寂靜的宿舍裡顯得格外清晰,仿佛在汲取某種勇氣。
他掃視了一圈圍在自己身邊的三位室友,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片刻,那眼神複雜無比,有掙紮,有猶豫,有難以言說的沉重,最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黯然。
“……我可能要走了。”顧淵的語氣有點低落。
“啊??”司馬弘雲被這突如其來的話砸懵了,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天信息。
他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帶著點難以置信的誇張和半開玩笑的意味:“走?!你……你還這麼年輕啊!風華正茂的年紀,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他試圖用慣常的插科打諢衝淡這凝重的氣氛,但聲音裡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顧淵沒有理會司馬弘雲的玩笑,也沒有被他的誇張逗笑。
他隻是疲憊地搖了搖頭,重新將眼鏡戴好。
鏡片後的眼神恢複了那種近乎冷酷的平靜,隻是這平靜下,翻湧著更深的無奈。
他避開了司馬弘雲探究的目光,看向窗外漸漸沉落的夕陽,聲音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我要回家一趟,取些東西。”
“回家?取東西?”夜辰宇抓住了關鍵信息,他眉頭微蹙,敏銳地察覺到事情沒那麼簡單。
顧淵平時幾乎不提家裡的事,更不會在這種時候突然提出要回家“取東西”,還帶著如此沉重的情緒。
“你要去多久?”他追問道,語氣帶著關切。
顧淵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自己桌麵上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行李箱上。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箱體,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留戀的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