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堂坐落在天玄殿後山最幽靜的一角,遠離了演武場的喧囂和主殿的威嚴。
一條青石鋪就的小徑蜿蜒穿過一片蒼勁的古鬆林,鬆針厚厚地鋪滿地麵。
空氣中彌漫著鬆脂特有的清苦和泥土潮濕的氣息,肅穆而冷寂。
小徑儘頭,視野豁然開朗。
一片被精心打理過的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座樸素的墓碑。
墓碑由一整塊未經雕琢的深青色山石製成,上麵隻刻著兩行蒼勁有力的字跡:
顧蒼蘇映雪
伉儷之墓
碑石沉默地佇立著,曆經風雨,卻依舊透著一股沉凝厚重的氣息。
碑前一小片空地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沒有雜草,隻有幾束早已枯萎、顏色黯淡的不知名花束,被規整地放在一角,那是顧銘上次來時留下的。
墓碑四周環繞著低矮的青石圍欄,欄內地麵鋪著細密的白色鵝卵石。
顧淵跟在顧銘身後,一步步踏上這片空地的邊緣。
他的腳步異常沉重,當那座沉默的墓碑完全映入眼簾時,他的呼吸驟然停滯,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三年了,他無數次在噩夢中驚醒,卻從未敢真正想象再次站在這碑前的場景。
他下意識地垂下眼,視線死死盯著自己沾著泥土和草屑的鞋尖,不敢再向前一步。
顧銘沒有回頭,徑直走到墓碑前。
父母因為那個邪師的原因,幾乎是同時死亡,整個‘天玄殿’亂成一團,要選擇新的殿主,本來是由顧淵擔任,但整個大殿的人都不認為一個隻有十幾歲的孩子能坐穩殿主之位。
但奈何前殿主也就是顧淵的父親,已經說過自己死後,讓顧淵擔任新殿主,顧銘輔佐,所以沒人敢明著反。
但直到顧淵三年前的離開,讓一切都變了。
他沉默地注視著墓碑上父母的名字,目光深邃,裡麵翻湧著太多複雜難言的情緒——有深切的思念,有沉重的責任,有無法釋懷的痛楚,也有對身邊這個弟弟難以言喻的複雜心緒。
他俯下身,將手中一束新的白色野菊,輕輕放在墓碑前。
花瓣觸碰到冰冷的青石,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直起身,依舊沉默地站著,空曠的鬆林間,隻有風吹過樹梢發出的低沉嗚咽。
“爸,媽,”顧銘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刻意壓製的平靜,卻掩不住字裡行間彌漫的低落和疲憊,“顧淵回來了。”
他停頓了一下,喉結艱難地滾動。
他微微側過頭,目光掃過身後那個僵立著的、幾乎要將自己縮進地縫裡的身影,眼神複雜難辨。
“我帶他……來看看你們。”
“爸……媽……”一聲破碎的、帶著濃重哭腔的呼喚,驟然撕裂了祖堂的寂靜。
顧淵再也無法支撐,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堅硬的鵝卵石地麵上!膝蓋撞擊石子的劇痛他渾然不覺。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淚痕的臉上,寫滿了崩潰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