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鮮時光電視台總部大樓。
這座嶄新的,耗費了公司上一輪所有盈利資金的大樓,內部裝潢堪比矽穀巨頭。而其中,安保級彆最高、環境最恒溫恒濕、裝修風格最像nasa指揮中心的,不是台長辦公室,也不是財務室,而是後期剪輯中心——現在,它已經被更名為【《無名之輩》前線素材處理部】。
總製片人魏萊,就是這個“指揮中心”唯一的也是最虔誠的守望者。
此刻,魏萊正經曆著一場充滿了儀式感的“開箱”。
他麵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銀白色印著“生化隔離”標誌的軍用級三防箱。這個箱子,是賈科長導演在出發前,用劇組經費從一家專門給軍隊提供裝備的承包商那裡特意定製的。據說,它可以承受小型炸彈的衝擊、深海三百米的水壓,以及被一隻成年的北極熊當成磨牙棒蹂躪一個下午而毫發無損。
而箱子裡裝著的,不是什麼南極的病毒樣本,也不是什麼國家機密。
是《無名之輩》劇組從世界某個被上帝遺忘的角落裡,輾轉空運回來的第一批素材硬盤。
魏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他即將開啟的,不是一個硬盤,而是一個約櫃,一個裝著人類文明火種的寶盒。
他先是用醫用酒精仔仔細細地擦拭了一遍雙手,然後戴上了一雙沒有任何一絲靜電的白色絲綢手套。最後,他用一把特製的據說是用航天級鈦合金打造的鑰匙,以一種解鎖核彈發射井的莊重姿態,對準鎖孔,伴隨著“哢噠”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響,緩緩擰開了箱子。
箱子打開的瞬間,沒有金光四射,隻有一陣從北極圈帶來的混合著冰雪與海豹糞便味道的凜冽寒氣撲麵而來。
箱子內部,幾塊黑色的軍用級固態硬盤,正靜靜地躺在天鵝絨的凹槽裡。
“傳奇……我即將親眼見證傳奇的誕生……”
魏萊嘴裡念念有詞,以一種小心翼翼近乎於“接生”的動作將硬盤取出,連接到了工作站上。
審片室的燈光隨即慢慢暗了下來。
前方那塊耗資百萬擁有電影院級彆色彩表現力的8k監視器,緩緩亮起。
第一段素材,開始了。
畫麵裡,是一片望不到儘頭白茫茫的雪原。
風,在呼嘯。鏡頭在劇烈地晃動,那畫麵晃得幾乎快要讓人嘔吐。顯然,攝影師正頂著能把人吹成骨架的暴風雪,艱難前行。
畫麵的光線極度昏暗,能見度極低,大部分時間裡,觀眾除了能看到一片高速移動的白色混沌,什麼也看不清。
這,正是鮮時光台長在出發前親口傳授的“錦囊妙計”——【不要等光,要的就是粗糲的真實感!】
在任何一個正常的製片人看來,這段素材的價值約等於零。它可以被直接扔進垃圾桶,甚至會因為拍攝環境過於惡劣而被當成反麵教材,在傳媒大學的課堂上公開處刑。
然而,在魏萊的眼中,這,是精華!
“天啊……你看這個晃動……你看這個失焦……”魏萊的呼吸開始急促,他的眼中迸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光芒,“這……這不是技術失誤!這是一種……一種主觀視角的極致表達!”
“他用這種瀕臨失控的、破碎的、如同人眼在極端環境下掙紮的鏡頭,讓我們這些安逸地坐在屏幕前的觀眾,在一瞬間就靈魂出竅,親身體驗到了那種……人類在麵對大自然偉力時的渺小、無助與掙紮!”
“這是電影嗎?不!這是通感!這是對觀眾生理極限的挑釁與共鳴!太……太高級了!”
接下來,畫麵穩定了下來。
這是一個長達三分鐘的固定長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