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醺，華燈初上。
“鮮時光傳媒”租下的頂層江景宴會廳裡，正在舉行一場氣氛極其微妙的《鬥破神袍》下映慶功宴。
說它微妙，是因為整個宴會廳的氣氛，呈現出一種精神分裂般的詭異狀態。
一邊，是以陳弦歌導演、簡遠方編劇以及全體劇組核心成員為主的“藝術家方陣”。他們舉著高腳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用一種“曲高和寡、知音難覓”的深沉語調，探討著這部電影“對當代審美體係的顛覆性意義”，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學術優越感。
另一邊，則是以助理高仇為首，市場部和宣傳部的員工組成的“打工人方陣”。他們雖然也在笑，但那笑容裡總帶著一絲“我是誰我在哪”、“我們公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高深了”的迷茫。
而這一切的中心，風暴的源頭，鮮時光台長，正獨自一人站在落地窗前，端著一杯82年的拉菲，眼神空洞地凝視著窗外城市的萬家燈火，臉上掛著一抹苦笑。
票房出來了！
最終總票房，九億零八十二萬。
扣除掉院線分成、宣發費用、稅款等等一係列亂七八糟的開銷後，勉強……覆蓋了三億的製作成本。
不賺，但也沒虧。
這個結果，對於一心想要虧個底朝天的鮮時光來說，無疑是一次巨大的失敗。但事已至此，他隻能強打精神安慰自己：
“沒關係……沒關係……起碼沒盈利……”
“沒盈利，係統就不會有懲罰性的【公司發展資金】注入……”
“這就叫小虧為安，平穩落地。下一把，下一把一定能虧個大的！”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領帶，端著酒杯轉身走回宴會廳中央。臉上，已經重新掛上了那副運籌帷幄波瀾不驚的“商業奇才”專屬麵具。
“各位！”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宴會廳，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他的身上。
“我知道，這次《鬥破神袍》的項目，從結果來看並沒有取得世俗意義上的巨大成功。但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激昂。
“我們進行了一次偉大的藝術探索！我們挑戰了所有人的審美慣性！我們……雖敗猶榮！”
“來！讓我們舉起酒杯，為了這次寶貴、難忘的……”
鮮時光的祝酒詞還沒說完。
“砰——！！！”
宴會廳那兩扇沉重的實木大門，發出一聲巨響，被人從外麵用力打開！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一道人影“絲滑”地衝了進來！
來者，正是公司的財務總監，那個嚴謹到連小數點後八位數都要計較的——錢多多！
此刻的錢多多，完全沒有了往日裡那種“賬房先生”的沉穩。
他那身價值不菲的阿瑪尼西裝，被跑得皺皺巴巴；精心打理過的發型，淩亂得像是被十級大風吹過；一張平日裡因為算賬而略顯蒼白的臉，此刻漲得通紅，不是氣的，是極度亢奮導致的毛細血管擴張！
他手裡沒有拿酒杯，而是揮舞著一疊厚厚的財務報表！
“老……老板！！！”
錢多多人未到，聲先至。那一聲嘶吼，混合著激動、狂喜以及一絲因為百米衝刺而導致的破音，響徹雲霄！
他一個箭步衝到鮮時光麵前，因為衝力太大，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跪在地上。
但他不在乎！
他用一種近乎癲狂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鮮時光，雙手顫抖地將那疊報表“啪”的一聲拍在了鋪著白色桌布的餐桌上！
“發了！老板！我們發了啊！我們不是發財了！我們是直接飛升了啊！！！”
鮮時光：“？？？”
在場所有人：“？？？”
沒等鮮時光反應過來，錢多多已經像一個最狂熱的信徒，指著那疊厚厚的報表，開始了他那激情澎湃的報喜。
“老板！您看！您快看！”
他的手指像打地鼠一樣，在那一串串令人眼花繚亂的國際頂級品牌ogo上瘋狂敲擊！h集團！全球最大的奢侈品帝國！他們昨晚連夜召開了緊急董事會，今天早上他們的亞太區總裁就堵在了我們公司樓下！他們發來了正式的聯名意向書！他們想和我們合作，在全球最頂級的商場，開設‘鬥破神袍’主題的限時概念店！他們說，這是‘本世紀以來時尚界發生的最激動人心的革命’！”
鮮時光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開始突突直跳。
“還有這個！開雲集團！gui的母公司！他們也瘋了！他們希望獲得‘翠綠蛤蟆袍’的獨家ip授權，要和他們旗下最先鋒的品牌搞一個聯名高定係列！他們的創意總監在郵件裡說，他從那件袍子上看到了‘後現代主義的憂傷與存在主義的呐喊’！”
“還有歐萊雅！他們想出‘神袍’主題的全係列彩妝！老板您敢信嗎？！他們連名字都想好了！那個熒光綠的眼影，叫‘蛙之悲鳴’！那個死亡芭比粉的口紅，叫‘英雄血淚’！那個用廢舊光盤為靈感的碎閃高光，叫‘賽博舍利子’！他們說，這是獻給所有不被理解的，特立獨行的z世代的靈魂妝容！”
錢多多說得是口沫橫飛，唾星四濺。
“光是……光是這幾家現在排隊等著送上門的授權預付款！加起來！就已經夠我們再投資十部！不！是十五部《鬥破神袍》了啊老板！！！”
說完，錢多多激動得再也說不出話來，隻能張著嘴發出“嗬嗬”的聲音，像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鵝，幸福到快要原地去世。
整個宴會廳，鴉雀無聲。
隻有空調出風口“呼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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