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時光的台長辦公室裡,正上演著一場冰與火之歌的現實版。
火,是導演魏萊。
這位首席腦補官,如今已經徹底進化成了鮮時光座下頭號狂信徒。他手裡捧著一份厚厚的打印到紙張邊緣都微微卷曲的《〈挑戰者聯盟〉大電影宇宙·第一階段·起源篇》的劇本大綱,正處於一種自我感動的癲狂狀態。
他的聲音充滿了磁性與激情,唾沫星子在午後的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仿佛每一顆都蘊含著幾十億的票房。
“鮮總,您想!電影的開篇,就是咱們那幾位偉大的挑戰者,在慶功宴上!”
魏萊揮舞著手臂,仿佛在指揮千軍萬馬。
“外麵,是全世界的閃光燈和讚美!但他們的內心,是空虛的!他們陷入了‘後成功時代’的哲學迷惘!就在這時,一個來自未來的,更大的危機降臨了!這不僅僅是一場商業競爭,這是一場文明的博弈!”
“最終的高潮,張清老師會開著那台被我們魔改過的‘火星人’牌集成灶,改裝成一台充滿後工業廢土美學的星際戰車,喊出那句足以載入影史的台詞——‘我不僅要吸走人間的油煙,更要吸走宇宙的黑暗!’他會開著它,帶著李路聲老師穿著的‘足力健’牌反重力戰靴,撞向那個象征著行業舊秩序的,由無數虛偽數據構成的龐大外星母艦!轟——!”
“那將不是一次簡單的爆炸,鮮總!那是一次獻祭!他們會用自我毀滅的方式,點燃整個人類文明,那最後的,也是最璀璨的藝術火種!這將是一部前無古人,反思資本,解構商業,升華靈魂的——商業史詩大片!”
“啪嗒!”
一聲清脆卻無比突兀的聲響,打斷了魏萊導演那已經上達天聽的激情演講。
辦公桌後,鮮時光麵無表情,眼神空洞,像一尊失去了靈魂的古希臘雕塑。他的手中,握著一個銀色的看起來就像工業刑具的重型訂書機。
就在剛才,他用一種不含任何感情的,仿佛流水線工人重複了億萬次的機械動作,將一枚冰冷的訂書釘,狠狠地貫穿了一份剛剛打印出來的,標題為《鮮時光影業未來五年盈利)電影項目發展白皮書》的報告。
那力道之大,讓那枚訂書釘穿透了厚厚的紙張後,深深地嵌入了下方的紅木辦公桌麵,留下了一個充滿了“告彆”意味的小孔。
這不像是在裝訂文件。
這像是在為一份死刑判決書,蓋上最後不容辯駁的印戳。
他正在用一種儀式性的方式,親手埋葬自己那該死的電影事業。
“停!”
鮮時光緩緩抬起頭,用一種疲憊到極致的語氣,打斷了魏萊。
“魏導!”
魏萊激情澎湃的演講戛然而止,他一臉期待地看著鮮時光,眼睛裡閃爍著“求知”的光芒。
他知道,每當老板用這種語氣說話時,就意味著一場足以顛覆他三觀的戰略點撥,要來了!
鮮時光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行刑工具”。
他用一種已經洞悉了世間一切成敗、榮辱、悲歡的,充滿了“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的滄桑眼神,平靜地凝視著魏萊。
他沉聲開口:
“我們已經一次又一次地,向市場,向同行,向這個時代,證明了我們在商業上取得成功的能力!”
“但是……”
鮮時光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深邃。
“……這,真的是我們所追求的終點嗎?”
他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無敵是多麼寂寞”的苦澀笑意。
“藝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