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光太盛,刺得顧陽幾乎睜不開眼。
磅礴如海的靈氣不再是溫和的滋養,而是變成了一場狂暴的潮汐,狠狠拍打在他的身上。他這具從未經過真正淬煉的凡俗軀體,像狂濤中的一葉小舟,骨頭縫裡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五臟六腑仿佛要被擠壓移位。
死亡的感覺去而複返,隻是換了一種更霸道的方式。
他死死咬著牙,喉嚨裡湧上腥甜的鐵鏽味,全靠一股不想剛看見希望就立刻玩完的狠勁撐著,才沒被這突如其來的靈氣爆發給衝暈過去。
【叮!微末阻塞已疏通!獎勵發放:《基礎靈脈疏導術》入門!係統功能已解鎖!】
機械音及時響起,一股清涼氣流瞬間灌入他四肢百骸,並非單純的增加修為,而是讓他對身體,對外界靈氣的感知變得異常清晰。那原本要將他碾碎的狂暴靈氣,此刻感覺雖然依舊磅礴,卻不再那般難以忍受,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它們奔流的軌跡。
但這感知隻帶來更深的恐懼——因為他“看”到,身後那股冰冷徹骨的殺意,非但沒有因靈泉異變而消散,反而混合了極大的震驚與探究,如同實質的冰錐,鎖死了他每一寸肌膚。
“這是……失傳的……萬靈啟源符?!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仙子的聲音帶著他無法理解的起伏,不是高高在上的宣判,而是某種觸及到根基的驚駭和詫異。
顧陽腦子飛快轉動。萬靈啟源符?聽不懂,但好像很厲害!係統?絕對不能暴露!這是他唯一的依仗!
他匆匆忙忙地轉過身,不敢直視月璿尊者,聲音因靈壓和恐懼而嘶啞變形。
“尊者在上!在下什麼都不知道啊!”他說得情真意切,因為確實不知道,“在下隻是…隻是按照以往修理貧泉的經驗,感覺那裡氣息不暢,試著…試著順了一下…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他把自己的姿態擺得很低,將所有異常都推給狗屎運和所謂的“經驗”。
“仙子明鑒!在下就是宗門最普通的雜役,負責清掃疏通山下的劣等靈泉,乾了幾年了,管事們都知道!在下若有半分異常,早就被發現了!今日誤入仙府,衝撞尊者,已是死罪…方才…方才隻是情急之下胡亂一試,隻想將功折罪…萬萬沒想到…”
顧陽話說得好像語無倫次,身體也抖得厲害,看上去一半是嚇的,一半是被還在洶湧的金色靈潮衝擊的。
月璿尊者立於澎湃的金色靈泉中,周身自動隔絕開奔流的靈液,那雙洞徹人心的眸子死死盯著麵前抖成一片的顧陽。
經驗?胡亂一試?
這解釋荒謬得可笑。萬靈啟源符,乃是上古牽引啟明靈脈的無上秘法符籙,早已失傳萬年,隻在最古老的玉簡中有零星記載,她也是因緣際會才認得一角。此符蘊含天地至理,豈是一個毫無修為的雜役憑“經驗”能引動的?
可…若非如此,又怎麼解釋?
她神念早已將顧陽裡外探查了無數遍,經脈淤塞,丹田死寂,確確實實是凡俗螻蟻,毫無修煉痕跡,根骨更是劣等中的劣等,扔在外門都無人多看一眼。
難道真是誤打誤撞,觸動了靈泉深處某種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古老布置?
洞府內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隻有金色靈泉噴湧的轟鳴聲,以及濃鬱到化不開的帶著古老氣息的靈氣在四處流淌。
殺意稍減,但那審視的目光卻更加銳利,仿佛要將他從皮到骨一點點剝開來看清。
顧陽戰戰兢兢地站立一旁,冷汗浸透了粗布雜役服,後背冰涼。他能感覺到那目光如同冰針,刺遍他全身每一個角落。時間一秒秒過去,每一秒都煎熬得如同在刀尖上打滾。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或許是漫長百年。
那清冷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已然恢複了大部分的平靜,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深藏的探究。
“抬起頭來。”
顧陽心臟一抽,不敢違逆,顫巍巍地抬起頭。
仙姿玉容近在咫尺,被金色靈光鍍上一層神輝,愈發美得不似凡人,也冷得不似凡人。那雙眸子深邃如寒潭,倒映著他蒼白驚恐,卑微如塵的臉。
“今日之事,”月璿尊者緩緩開口,每個字都帶著千鈞重壓,敲在顧陽的神魂上,“若有半個字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