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雜役房那陰暗潮濕的角落,顧陽像一疊被丟棄的破布,重重摔在冰冷的通鋪上。
“百草續脈丹”和“清毒化瘀散”的藥力正在體內艱難地化開,如同微弱的暖流衝刷著冰封斷裂的河床。但經脈那52的永久性損傷,以及《冰心凝脈訣》境界跌落帶來的空虛感,像兩個巨大的窟窿,不斷吞噬著這點可憐的暖意。
痛,無處不在的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破碎的經絡。
月璿尊者冰冷的目光,那霸道殘酷的《汲靈化生訣》,以及最後那句“十日後”的催命符,如同夢魘,反複碾壓著他殘存的神智。
器…一次性使用的器…
恨意毒火般灼燒著五臟六腑,卻無力改變任何現實。
他顫抖著抬起手,看著自己蒼白消瘦、還沾著血汙的手指。這雙手,能疏通最細微的靈脈,能勾勒引導符印,此刻卻連握緊都困難。
必須恢複!必須儘快恢複!
他掙紮著盤膝坐起,試圖運轉《冰心凝脈訣》,哪怕隻能凝聚起一絲微弱的氣流。
功法剛一運轉,經脈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好不容易凝聚的氣流瞬間潰散,喉頭一甜,又是一口淤血咳出。
不行!根本不行!
照這個速度,彆說十日,就算一百日,他也恢複不到能承受下一次《汲靈化生訣》反噬的狀態!到時候,就是徹徹底底的報廢,被當成垃圾清理掉!
絕望再次襲來。
他目光渙散地掃過這間擁擠肮臟的雜役房,耳邊是其他雜役勞累一天的鼾聲和夢囈。這些人,渾渾噩噩,辛苦勞作,隻為一點微末的靈砂,祈求哪一天能被管事看上,賞賜一門最粗淺的功法,踏入外門…
等等…靈砂?!
顧陽猛地抬頭,眼中驟然爆出一絲癲狂的光!
靈砂!那些雖然劣質,但是被雜役們視若珍寶,蘊含微量靈氣的靈砂!
他現在無法從天地間汲取靈氣,無法做任務賺積分,但…靈砂裡的靈氣是現成的!雖然斑駁,但《汲靈化生訣》…《汲靈化生訣》不就是乾這個的嗎?!
那篇強行烙印在他腦海裡,冰冷霸道的法門細節飛速閃過——強行抽取、煉化、提純、反哺…以及…承受所有雜質反噬!
既然橫豎都要承受反噬,都要被當成“器”來用,為什麼…不能先為自己所用?!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在他腦中炸開!
用《汲靈化生訣》,抽取靈砂中的靈氣,強行修複自身!用這惡魔賜予的刀子,反過來割它的肉!
這個想法讓他自己都感到戰栗。《汲靈化生訣》的反噬何其恐怖,用來抽取靈砂這種低劣能量,簡直是殺雞用牛刀,但反噬卻一點不會少!稍有不慎,就是加速死亡!
但不拚,十日後必死!拚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賭了!
他眼中血絲密布,掙紮著爬下通鋪,如同幽靈般蹣跚到隔壁棚屋。
棚屋裡,一個剛領了今日份例——三顆劣質靈砂的雜役,正捏著那點微光,睡得香甜,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容。
顧陽的手顫抖著,伸向那三顆粗糙的、散發著微弱光暈的靈砂。
指尖觸碰到靈砂的刹那,他猛地一咬牙,《汲靈化生訣》的霸道法門悍然發動!
嗡!
那雜役甚至沒醒,三顆靈砂瞬間黯淡化作粉末!一股微弱卻狂暴混亂的靈氣流,夾雜著大量的雜質和礦毒,如同燒紅的鐵水,猛地衝入顧陽的經脈!
“呃——!”
顧陽悶哼一聲,身體劇烈顫抖,臉色瞬間變得灰敗!經脈如同被粗糙的砂石狠狠碾過,劇痛鑽心!
但他死死咬著牙,引導著這股狂暴的能量,不去反哺任何目標,而是狠狠撞向自己那些受損斷裂的經脈!
以毒攻毒!以暴製暴!
哢嚓!
仿佛能聽到經脈進一步撕裂的聲響!但那些沉澱的淤血和堵塞,也被這股蠻橫的力量強行衝開了一絲!
有效!但太痛了!太危險了!
他不敢停,如同一個瘋狂的賭徒,將最後一點藥力也壓上,配合著這股外來能量,拚命修複著自身。
一整個晚上,他如同在煉獄中煎熬。偷來的三顆靈砂能量很快耗儘,他又將目光投向了其他熟睡的雜役…
當清晨第一縷光照進雜役房時,顧陽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得透明。
但他那雙深陷的眼窩裡,卻亮著兩點令人心悸的幽光。
經脈的損傷,修複了微不足道的一絲。但更重要的是,他證實了這條路——可行!
《汲靈化生訣》配合靈砂,能強行修複自身!雖然過程如同淩遲,雖然會積累更多雜質丹毒,但…能活下去!
從這一天起,雜役區開始流傳起一個詭異的傳聞——總有人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辛苦攢下的幾顆靈砂不翼而飛,化為了粉末。鬨過幾次,卻查不出任何線索,最後隻能不了了之,歸咎於某種偷食靈氣的小妖或者乾脆是自己記錯了。
沒人注意到,那個從沉礦坡回來後一直半死不活,愈發的沉默寡言的雜役顧陽,眼神越來越亮,身上偶爾會泄露出一絲極不穩定的,又混雜著多種能量的詭異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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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陽徹底化身成了暗夜裡的竊賊。每一次運轉《汲靈化生訣》,都像是在刀尖上舔血,在崩潰的邊緣徘徊。
【經脈損傷修複至49…】
【《冰心凝脈訣》重新穩固…】
【未知丹毒沉澱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