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平原上的風似乎都凝滯了，隻有赤炎朱果散發出的熱力扭曲著空氣，發出細微的劈啪聲。林楓一方五人，皆是劍修，氣息淩厲，如同出鞘利劍。柳依依身旁則有四人，修為參差不齊，但隱隱以兩位築基中期修士為首，將她護在中間。
雙方顯然已經對峙了一段時間，彼此忌憚，誰也不敢率先動手，生怕被對方抓住破綻，或者讓後來者撿了便宜。
顧陽三人的出現，像一顆石子投入緊繃的湖麵，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林楓冷冽的目光掃過，在顧陽身上略一停留，他覺得這位麵生的師弟氣息似乎有些與眾不同，但並未太過在意，畢竟隻是築基初期。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人高馬大，氣息彪悍的雷豹身上。
“雷豹？你也想來分一杯羹？”林楓語氣淡漠，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意味。戰堂首席弟子，在內門還是有些名氣的。
柳依依也看了過來，秀眉微蹙，她認得白芷，知道是丹堂的人，但對顧陽和雷豹的組合則有些警惕。她嬌聲道：“雷師兄，白師妹，這赤炎朱果於我煉丹有大用，還請行個方便。”話語雖客氣，但語氣中的勢在必得卻很明顯。
雷豹嘿嘿一笑，扛著巨斧，大大咧咧地道：“林師兄，柳師妹，這秘境裡的東西，見者有份嘛！你們這僵著也不是辦法，要不，咱們商量商量怎麼分？”他看似莽撞，實則粗中有細，一句話就把自己三人擺在了參與者的位置上，而非旁觀者。
顧陽沉默地站在雷豹側後方半步的位置，這個站位既不明顯，又能隨時策應。他的靈識如同無形的蛛網，細致地感知著場中每一個人的氣息、站位甚至細微的情緒波動。林楓氣息最為凝練，劍意引而不發，是個勁敵。柳依依身邊那兩位築基中期，一個氣息沉穩，一個眼神閃爍，似乎並非鐵板一塊。而那株赤炎朱果，他隱隱感覺到，其下方的雲地深處，有一股隱晦的灼熱能量在流動，似乎並非單純生長於此那麼簡單。
白芷輕輕拉了一下顧陽的衣袖，傳音道：“顧師兄，赤炎朱果成熟時會吸引‘火鱗蛇’守護，看這朱果的顏色，距離完全成熟最多還有半日。現在沒看到火鱗蛇，有些奇怪。”
顧陽心中一動，對白芷投去一個了然的眼神。這丫頭在丹道和靈植方麵的知識，確實幫了大忙。
林楓對雷豹的提議嗤之以鼻：“商量？此物於我淬煉劍心亦有裨益，豈能相讓？”他身後四名劍修同時踏前一步，劍氣隱隱連成一片，壓迫感十足。
柳依依臉色一沉：“林楓！你莫非想強搶不成？”
眼看氣氛再次緊張起來，雷豹撓了撓頭，看向顧陽：“顧師弟，你看這事兒鬨的。”
顧陽知道，此刻他們這個“變數”的態度至關重要。直接卷入爭奪，不明智；就此退去，不僅顯得怯懦，也可能錯過機緣，而且他感覺到，那雲地下的異常，或許是個機會。
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靜地看向對峙的雙方，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林師兄，柳師姐，可否聽在下一言？”
他的突然開口，讓雙方都愣了一下。一個築基初期，在這種場合下插話，顯得有些突兀。
林楓眉頭微皺，沒有言語。柳依依則有些好奇地看著這個氣息沉靜，看起來比雷豹更顯沉穩的陌生師弟。
顧陽不卑不亢，繼續說道：“這赤炎朱果雖好，但據在下觀察，其根係似乎與地脈火氣相連，恐怕並非無主之物。若我等在此爭鬥，驚動了地下的東西，隻怕……”
他話未說儘，但意思很明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個“漁翁”，可能就是守護妖獸。
柳依依身邊那位眼神閃爍的築基中期弟子聞言，立刻嗤笑道：“危言聳聽！我等在此已久，何曾見到什麼守護妖獸？小子，你想渾水摸魚，還嫩了點！”
但林楓和柳依依，以及他們身邊較為沉穩的同伴，神色卻微微一動。他們都不是蠢人，自然也察覺到此地有些異常，隻是被朱果吸引，一時未能深究。顧陽的話，恰好點醒了他們。
林楓目光銳利地看向顧陽：“你感知到了什麼？”他顯然也掌握某種探查秘法，隻是不如顧陽結合了地底靈蘊的感知來得細致。
顧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指向朱果根係下方某處雲地：“此地火氣流轉有異，隱隱成盤踞之象。若我所料不差，那東西恐怕就在我們腳下，等待朱果完全成熟的那一刻。”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片雲地看似與周圍無異，但仔細感應，確實能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的，卻又帶著腥氣的灼熱能量在緩緩流動。
柳依依臉色微變，她身為煉丹師，對能量和氣味更為敏感，此刻也確認了顧陽所言非虛。“是火鱗蛇！而且看這氣息，恐怕不止一條，或者，是一條即將蛻皮的築基後期火鱗蛇！”
築基後期！還是可能處於蛻皮虛弱期，但更加暴躁的妖獸！
在場眾人臉色都凝重起來。如果是一條全盛期的築基後期火鱗蛇，他們這些人聯手也未必能討好，更何況還可能彼此掣肘。
場中的氣氛，從劍拔弩張的對峙，瞬間轉變為對潛在危險的警惕。
林楓深深看了顧陽一眼，這個築基初期的師弟，似乎不像表麵那麼簡單。他沉吟片刻，開口道：“既然如此，爭鬥無益。不如暫且聯手，先解決了這潛在的威脅，再談朱果歸屬？”
柳依依雖然不甘，但也知道這是眼下最明智的選擇，點了點頭：“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提出問題的顧陽，以及他所在的三人小隊身上。
雷豹咧嘴一笑，扛著斧頭：“聯手？行啊！老子早就手癢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解決了麻煩，這朱果怎麼分，可得說道說道！”
顧陽心中快速權衡。聯手確實能降低風險，但他們三人實力相對較弱，如何在接下來的合作與可能的分配中爭取最大利益，需要仔細謀劃。
他迎著眾人的目光，緩緩點頭：“可。”
暫時的同盟，在這雲海平原上，因為一個共同的潛伏在地下的威脅，勉強達成。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同盟脆弱得如同眼前的雲霧，一旦威脅解除，利益的爭奪將瞬間引爆。
顧陽感受著腳下那越來越清晰的灼熱與腥氣，眼神幽深。
火鱗蛇，赤炎朱果，還有那若隱若現的雲殿。
這秘境，果然步步殺機，也步步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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