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的睫毛顫了顫，像是鍋蓋邊漏出的第一縷熱氣。
她沒睜眼，先動了動手指——那感覺不對勁，指尖像是沾了層薄薄的靈漿，滑溜溜的，一碰就化。她下意識想抬手摸下巴思考，可手臂剛一動，一股酥麻順著經脈竄上來，像有人拿筷子在她骨頭縫裡輕輕攪了攪。
“彆亂動。”端木雲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嗓門壓得低，卻還是帶著他一貫的直筒子調，“你剛醒，彆把自己再燉熟了。”
她這才緩緩睜眼。
頭頂是那口倒扣的懸浮山石，穩穩當當，連一絲晃都沒有。風停了，水靜了，連空氣裡的焦香味都淡了，隻剩下一點清甜，像是誰偷偷往鍋裡加了半勺靈蜜。
她沒說話，隻是抬手，輕輕按在胸口的空間印記上。
那一瞬，印記微光一閃，像是灶膛裡將熄未熄的火星，忽地跳了一下。
遠處，某個方向，傳來極輕的共鳴——不是聲音，是感覺，像她肚子裡的饞蟲突然被勾了一下，說不清哪兒香，但就是知道，有好東西在等她。
“你感覺到了？”公孫宇蹲在地上，正拿小錘子敲一塊焦黑的機關銅板，頭也不抬，“從你昏迷開始，這地方就不對勁。靈稻葉子背麵全冒紋了，跟寫日記似的，一行行往裡指。”
洛璃撐著坐起身，慕容雪立刻伸手扶了一把。她沒拒絕，借力站穩，目光卻死死盯著前方那片被風暴撕裂過的區域。
原本是斷崖的地方，現在塌出一條幽深小徑，地麵的米紋在裂痕中重新生長，彎彎曲曲，像一鍋煮到一半的米粥突然凝固成路。
“走。”她開口，聲音啞得像砂鍋底刮過灶台，“那邊，有東西在叫我。”
端木雲二話不說，蹲下身：“上來，你這腿還在打擺子。”
“我能走。”
“能走也得背。”他頭也不回，“你要是再暈一次，我可不保證還能砍出那半息的劍縫。”
她沒再爭，輕輕趴上他後背。他的肩胛骨硌人，汗味混著血味，可奇怪的是，她居然覺得有點香，像烤到一半的孜然羊肉串。
公孫宇收起殘陣，從懷裡掏出半塊靈力釘碎片，往地上一插，指針微微一轉：“靈流走向變了，往深處聚。這地方……活了。”
四人順著小徑前行。
越往裡，空氣越暖，像是走進了剛蒸完饅頭的廚房。路旁的靈稻葉片一片片翻轉，背麵浮現出細密紋路，有的像菜譜上的火候標注，有的像食材清單，還有的乾脆畫了個小灶台，上麵坐著一口鍋。
“這……是導航？”端木雲瞪眼，“誰這麼閒，把路標刻在葉子上？”
“不是刻的。”慕容雪輕聲道，“是長出來的。”
洛璃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她閉眼，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數呼吸——吸，三拍；屏，一拍；呼，兩拍。
三息控火，文火慢燉。
隨著她的節奏，空間印記再次發燙，掌心浮現出一道極細的金紋，形如稻穗，一閃即逝。下一秒，她睜開眼，指向左前方：“那邊，三步外，有個凹陷。”
公孫宇立刻上前，機關匣一展，三枚探測針射入地麵。片刻後，針尖泛起微光：“有空腔，深度不明，靈力濃度是外界的百倍。”
端木雲拔劍，橫在身前：“我打頭。”
他剛邁出一步，腳下地麵忽然一軟，像是踩進了剛和好的麵團。緊接著，整條小徑的米紋同時亮起，光芒如水流般向深處彙聚。
“跟上！”洛璃低喝。
四人疾行幾步，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圓形空地中央，懸浮著一層流動的光膜，像是一整鍋沸騰的靈粥被凍在了半空。光膜內，一枚卵形寶物緩緩旋轉，通體乳白，表麵纏繞著如稻穗般的脈絡，散發出柔和卻壓人的本源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