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影行舟破開最後一縷薄霧，船頭劃出的靈紋在空中留下淡淡金痕。端木雲把劍插回鞘裡，活動了下肩膀：“總算能喘口氣了，剛才那陣子我連汗毛都在打哆嗦。”
“你還好意思說。”慕容雪瞥他一眼，“要不是你非得去碰那塊發光的石頭，咱們也不會被追著跑了三裡地。”
“那不是想試試運氣嘛！”端木雲撓頭，“誰知道那玩意兒是門鈴不是按鈕。”
公孫宇低頭擺弄著手裡的玉簡，忽然抬頭：“你們聽，風裡又有聲音了。”
眾人一靜。
叮——
輕脆的一聲，像是銅片相撞，又像冰珠落盤，從光徑儘頭飄來。
洛璃眯起眼，把懷裡揣著的小銅鍋摸出來掂了掂，鍋底還溫著。她沒說話，隻是將手輕輕搭在飛舟前端的欄杆上，神識悄然探出，順著空間之力蔓延向前。
前方，原本筆直的光徑被一片樹林攔腰截斷。
樹不高，卻怪得離譜。主乾彎成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枝條交錯如指節嶙峋的手掌，葉片黑得發亮，邊緣微微卷曲，隨風晃動時發出沙沙聲，不像是風吹的，倒像是自己在動。
“停。”洛璃低聲道。
飛舟緩緩懸停在林外百丈處，靈紋微光映出空氣中的異樣——那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像水麵上的油膜，泛著極淡的波紋。
端木雲往前湊了兩步，剛要開口，突然往後一仰，差點跌坐在地。“哎喲！”
“怎麼？”慕容雪扶住他。
“不知道，就像撞上了一堵棉花牆，軟乎乎的，可就是過不去。”他伸手虛推，指尖觸到屏障時，整條手臂都麻了一下，“還挺帶電。”
慕容雪凝神感應片刻，眉頭微皺：“裡麵有東西在呼吸……不是活物，但也不是死地。這林子，像是被人用什麼法子強行拗成了現在的樣子。”
公孫宇取出一塊巴掌大的青銅鏡，鏡麵刻滿細密符文。他往鏡中注入靈力，鏡麵浮現一行扭曲文字：“禁入令·九重鎖心陣殘跡”。
“老古董。”他嘖了一聲，“這種封印陣，至少得有千年以上沒人管了。按理說早該散架，但它還在撐著，說明底下壓著的東西不想出來，或者……有人不讓它出來。”
洛璃沒動，隻是指尖凝聚一絲桃源空間的氣息，輕輕點向屏障。
嗡——
漣漪蕩開的瞬間，整片樹林猛地一顫。
所有樹枝齊刷刷轉向飛舟方向，黑葉翻動，地麵灰霧驟然升騰，形成一圈環形氣浪，轟地撞在飛舟護盾上。船身輕晃，靈紋閃了兩下才穩住。
“收手！”公孫宇一把拉住洛璃手腕，“你這是打招呼還是挑釁？”
“它認得‘味道’。”洛璃收回手，若有所思，“剛才那一下，不是攻擊，是反應。它知道我用了空間之力，而且……有點慌。”
“慌？”端木雲瞪眼，“一棵樹還能怕咱們？”
“不是怕。”她搖頭，“是警惕。就像看門的老狗，聽見陌生腳步會叫，可要是聞到熟人的鞋味，就會搖尾巴。”
慕容雪忽然蹲下，指尖輕觸甲板：“你們覺不覺得，這林子的節奏……跟咱們之前破解的泉眼波動，有點像？”
公孫宇立刻掏出羅盤，指針瘋狂轉了幾圈，最終死死指向林心：“不隻是像，是同源！都是那種螺旋狀的能量流，隻不過這邊更亂，像是信號串了頻。”
洛璃眼睛一亮：“也就是說，這片林子和剛才的泉眼試煉，可能是同一套係統的一部分？”
“有可能。”公孫宇點頭，“泉眼是能源中樞，這裡是……也許是數據隔離區？或者記憶封存點？”
“聽著就瘮得慌。”端木雲搓了搓胳膊，“合著咱們一路闖關，其實是在彆人家硬盤裡亂翻？”
“彆管是不是硬盤。”洛璃盯著那片黑林，“它既然能感應到我們，說明還有運作能力。而一個還能運作的封印陣，最怕的不是外人闖，而是內部鬆動。”
她頓了頓：“如果裡麵的東西開始掙紮，整個光徑都會崩。”
“所以咱們不能繞？”慕容雪問。
“不能。”她語氣堅定，“今天放過它，明天它可能就爬到咱們家門口啃門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