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江邊,
堤壩上。
明明是寒冬臘月,堤壩上卻站著兩道衣衫單薄的閒人。
旁邊是來來往往的漁民,但卻無一人看一眼,這兩個衣著不搭季節的閒人一眼。
無他,因為他們根本就看不見那兩人。
那正是何修緣與李道士。
何修緣望著百姓如今在噩夢灣打漁不再像從前般提心吊膽,人火氣也更勝從前,心中很是欣慰。
“不錯啊,李道長,你看現在百姓多高興,以前誰敢冬天來這噩夢灣?你這江神很稱職啊!”
李道士憨憨一笑:
“身為本地江神,受百姓香火供奉,理應保佑這一方太平。”
“是啊,做為神你是很稱職,可是做為父親,你又覺得自己如何呢?”
李道士眼神一動,他知道何修緣這話裡有話,這是在點自己呢。
“他來找你了?或是他請你來說服我的?”
何修緣看著李道士微微一笑:
“來找過了,但什麼也沒說。大概是不知道怎麼說,或者他也不敢說”
李道士也望向江麵,眼中滿是失望。
“何先生,不是我不讓他繼承我的衣缽,而是他根本不合適。”
何修緣好奇了?
一個從小跟父親一起做法事抓鬼的道士,怎麼就不合適了。
“哦?為什麼?”
李道士心酸一笑,更像是在笑自己:
“何先生,您可知小兒與我一樣,天生都有陰陽眼?”
何修緣點點頭:“知道。”
李道士繼續道:
“可平時做法事,他看到亡魂就心驚肉跳。有些執念之魂不肯離去,他也從來不敢主動上前施法。”
“一直以來都是我逼他的,甚至他為了不主動,從來不說自己有陰陽眼。”
“他是比我有天賦,甚至還能凝聚出一點靈力,可是作為道士他不配!”
何修緣第一次聽一個父親如此數落自己兒子。
何修緣也明白,李道士心正,正得近乎執拗,所以他更無法容忍自己兒子如此懦弱。
“這不是懦弱的問題,”李道士解釋道,
“就水鬼那件事,他若站出來,我必定讓他繼承衣缽。可他沒有,他甚至不敢說自己也有陰陽眼。”
“他惜命,作為父親,我理解他;但為正道,我看不起他!”
“所以我不會同意他去做道士。”
何修緣望著李道士苦笑。
這李左清平日裡對萬事都好商量的人,唯獨這件事,態度異常堅決,堅定的嚇人!
何修緣突然想起某偉人說過:一個如此執著之人,背後肯定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老李,你是不是心裡有道坎?”
“哎!”
沉默了數十息,李道士終於幽幽開口:
“何先生,當年我有一個師兄在一個小山村做法事,正好碰上女鬼行凶。
那女鬼本來未成氣候,可我那師兄居然臨陣脫逃,也就因他臨陣脫逃,錯過了最佳除鬼時機。後來厲鬼成煞,趙家嶴三十條人命全部慘死!”
“所以不是我不想讓他做道士,我怕某一天,他又害人害己。”
李道士頓了頓說道:
“回去告訴他,做木匠也可,瓦匠也罷,甚至挑夜香也行,但我絕不會允許他做道士!”
何修緣微微一笑,拍了拍李道士。
他欠李家因果,所以就算李道士態度堅決,何修緣還是決定幫他一把。
“這因果,我來背。我還是打算給他一次機會。”
李道士知道何修緣,彆看這人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可是認真起來是一個連天都敢戳的仙人。
這種人一旦決定的事情,根本無法改變。
李左清隻能苦笑:
“何先生,您這又是何必?您是仙人,真就為謝我,去擔這個因果嗎?”
何修緣笑笑:“我是想看一個正的發邪的道士崛起!”
~~~
桃村,
縣外的一座小村莊。
此時村中插滿彩色旗幟,房屋四周貼滿各種驅鬼符籙。
“叮叮叮——!”
“叮叮叮——!”
“魂鈴一響……速速歸去!”
王祟禍王道士正搖鈴做法,腳踏七星魁罡步。
模樣極其莊嚴神聖!
但一旁的村民們卻一個個神情疑惑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