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燃把手機塞回兜裡,指尖還殘留著加密消息的冰涼。他站起身,衛衣拉鏈沒拉到頂,露出一截洗得發白的t恤領口。走廊燈光打在他臉上,映出點淡淡的青影——昨晚睡得不好,腦子裡全是合同陷阱和水軍話術的推演。
試鏡間就在前麵,門虛掩著,裡麵傳來導演低沉的聲音:“準備一下,最後一段。”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那扇門。
空氣頓時變了味兒。不是空調吹出來的冷風,而是某種說不清的緊繃感,像琴弦拉到了極限。林婉清坐在監視器後,手指搭在耳機邊緣,看見他進來,微微點頭。她眼神有點沉,像是剛聽完什麼不好的消息。
“換人了。”張導抬眼,“原定對手臨時身體不適,這位是替補。”
陳星燃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裡咯噔一下。
那人他沒見過,三十歲上下,穿著劇組統一的灰黑色訓練服,手裡正轉著一個玻璃杯。不是道具組配的那種塑料仿品,是真貨,厚底,透亮,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就用這個?”陳星燃問。
“真實感強。”張導笑了笑,“你不是一直主張‘沉浸式表演’?這算個小測試。”
他沒接話,隻覺得太陽穴跳了一下。
係統界麵安靜地懸浮在視野左側,沒有任何預警。右側的技能商城也毫無波動。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不是未來能預演的橋段,是現場即興的變量。
“開始吧。”導演靠進椅背,“情緒要爆發,你要說服他彆毀掉你的作品。”entor當眾羞辱,對方揚言要燒掉他所有心血。台詞不多,但情緒跨度極大:從懇求到崩潰,再到絕望反擊。
對手演員沒等他入戲,直接開口,聲音壓得很低:“你以為你能改寫規則?你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
陳星燃順著他的話接下去,語氣平穩:“我不是要改規則,我隻是想證明,有些東西不該被埋沒。”
“可笑。”那人冷笑,突然抬手,玻璃杯砸了過來。
動作太快,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本能側頭,肩膀一痛,像是被刀片劃過。玻璃撞在牆邊道具架上,“哐”一聲炸開,碎片四濺。
全場靜了半秒。
“停!”林婉清猛地摘下耳機站起來。
沒人喊cut。
陳星燃站著沒動,左肩火辣辣地疼,但他更清楚的是——剛才那一瞬間,係統動了。
【檢測到極端情緒波動,自動激活“表演精通”技能】
字跡一閃而過。
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眼睛發熱,視線模糊了一瞬。再開口時,聲音已經變了調,沙啞得不像自己的:“你……真的要毀了我嗎?”
這句話本該是憤怒質問,但他現在說出來,卻帶著一種近乎破碎的脆弱。像是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還試圖伸手去扶住對方。
他抬起手,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而是輕輕摸了摸臉頰。指尖沾了點濕意。
他在哭。
不是演的,也不是控製的,眼淚就這麼流下來了,順著下巴滴在工裝褲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痕跡。
房間裡沒人說話。
張導坐直了,手指無意識敲著桌麵。林婉清重新戴上耳機,呼吸放得很輕。角落裡,那個穿西裝的男人低頭看了看表,轉身走了,腳步很穩,但門關得太快,暴露了急切。
“再來一遍?”陳星燃抹了把臉,試圖恢複正常。
“不用。”張導搖頭,“就是它了。”
陳星燃愣住。
“很多人能演憤怒,能演委屈,但你剛才那個狀態……”導演頓了頓,“像是真的被人背叛過。那種信任崩塌的瞬間,太真實了。”
他沒接話,隻覺得胸口悶得慌。
林婉清走過來,遞上一瓶水,“你還好嗎?”
“皮外傷。”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涼意順著喉嚨滑下去,腦子清醒了些。
“你知道剛才那一幕,像誰嗎?”她忽然說。
“誰?”
“三年前《殘響》首演後台,主角站在廢墟布景裡,手裡攥著撕碎的樂譜,也是這樣看著導師離開的背影。”她盯著他,“你說你是建議者,可你怎麼會知道那種情緒?”
陳星燃沉默。
他知道。因為係統讓他看過那段未來直播。不隻是劇情,還有台下觀眾彈幕刷屏的【破防了】【這眼淚是真往心裡紮】。
但現在不一樣。剛才那滴淚,不是複刻,是共鳴。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水瓶,標簽被汗浸得有點皺。忽然想起昨晚夏洛璃說的話:“如果到最後,還是隻能你一個人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