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的錄音棚,燈還亮著。
陳星燃靠在監聽椅上,手指無意識地轉著筆。桌麵上攤著幾頁打印出來的音頻波形圖,邊緣被他用紅筆圈出幾個異常抖動的節點。耳機掛在脖子上,線有點亂,但他沒去理。
林婉清站在玻璃隔間的麥克風前,已經唱了第七遍副歌。
“……如果愛會——”
聲音又卡住了。高音裂開一道縫,像玻璃被指甲劃過。她停下,低頭喘了口氣,手指緊緊掐住麥克風支架。
“再來。”她說,嗓音有點啞。
陳星燃沒攔她。他知道她在憋什麼——半小時前那條短信,係統預演裡早就見過。【換角評估已啟動,優先考慮b替補人選】,發信人是星耀旗下的製作統籌。
不是通知,是通牒。
他看了眼手機,副導演剛才發的朋友圈還在後台掛著:一張模糊的走廊夜景,配文“有人比我們更拚”。發布時間是三點五十六分,定位就在三號樓附近。
明擺著的陷阱。
他把筆放下,從包裡摸出一顆草莓糖,拆開塞進嘴裡。甜味衝上來的一瞬,林婉清正準備第八次開嗓。
“等一下。”他站起身,走到控製台前,“你這段是不是總覺得胸口堵?”
她點頭,沒回頭。
“不是氣息問題,是你太想穩住那個音了。”他敲了敲桌麵,“越怕破,就越破。”
“那你說怎麼辦?”她語氣有點衝,說完自己頓了一下,像是意識到失態,“對不起,我……”
“不用道歉。”他打斷,“你現在就像一個非要拿勺子喝湯的吃貨,明明叉子更好使。”
她愣了下,轉頭看他:“什麼意思?”
“彆硬頂。”他拿起耳機戴上,哼了一段變調的旋律,“這裡換成下滑轉音,順勢滑下去,反而顯得更有情緒。你現在是‘我要唱上去’,不是‘我正在唱’。”
林婉清沉默了幾秒,重新站好位置。
這次她沒直接開唱,而是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音樂響起,前奏推進到副歌。她照著他給的旋律走,在最高音處輕輕一拐,像踩著台階往下跳,聲音穩穩落進下一個節拍。
唱完最後一個字,她沒立刻摘耳機,而是低著頭,肩膀微微起伏。
“行了。”陳星燃摘下自己的耳機,“這版能打九分。”
她終於抬頭,眼神有點濕,但沒讓眼淚掉下來。“你什麼時候懂這些的?”
“剛學的。”他笑了笑,“五分鐘前。”
她皺眉,以為他在開玩笑。
他沒解釋。係統商城右下角剛彈出一條提示:【聲樂指導初級)技能已激活,消耗300靈感值】。腦內瞬間灌入一堆術語——共鳴腔調節、聲帶閉合度、氣聲比例控製……現在他看她的演唱狀態,就跟看一份體檢報告一樣清楚。
“你再錄兩遍存檔。”他說,“萬一哪天剪輯手抽風,咱們也有原始素材對質。”
林婉清沒問為什麼突然要備份,隻點了點頭,重新戴上耳機。
陳星燃坐回椅子,順手打開信號檢測界麵。屏幕角落跳出一個實時上傳的數據流,ip地址跳了幾下,最終指向星耀內部服務器。連接設備就在門外十米內,視頻碼率不高,但足夠看清人臉表情。
他不動聲色地把監聽模式切換成雙軌錄製,主聲道錄歌聲,副聲道悄悄疊加上環境音捕捉——包括門外那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
“第九遍準備。”林婉清的聲音從耳機傳來。
他按下錄製鍵,同時瞥了眼門縫。
一道影子貼在磨砂玻璃上,很淡,但一直沒動。
副導演。
他故意提高音量:“婉清姐,剛才那段顫音加得漂亮,不過下次可以再壓半拍,製造點延遲感,觀眾會覺得你是在掙紮中爆發。”
她說好,重來。
這一次,她的聲音明顯鬆弛下來,不再繃著高音死磕,反而有種破碎後的力量感。
門外的影子晃了晃,似乎在調整拍攝角度。
陳星燃假裝檢查設備,起身走向門口。路過時順手拉了下門框邊的隔音條,發出輕微響動。外麵的人立刻後退一步,腳步踩在地毯上,沒出聲。
他沒追出去,隻是低頭看了看手機。
係統預演畫麵自動彈出:淩晨六點十七分,星耀公關賬號發布短視頻,標題為《頂流女主深夜崩潰,高音連破七次》,配的是偷拍片段剪輯,播放量預計破千萬。
他冷笑一聲,退回控製台。
“第十遍。”林婉清說,“我想試試全情投入。”
“去吧。”他輕聲說,“把委屈都唱出來。”
音樂起,她閉上眼。
這一次,她沒再追求完美音準,而是把情緒撕開——那種被質疑、被監視、被隨時替換的窒息感,全都揉進了歌聲裡。高音依然有波動,但不再是失誤,而是一種真實的顫抖。
陳星燃盯著波形圖,看著那條曲線劇烈起伏,卻始終沒有斷裂。
他知道,這種聲音,觀眾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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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完,她靠著牆慢慢滑坐到地上,手捂著臉。
他沒說話,隻是把一瓶常溫礦泉水輕輕放在她旁邊的地板上。
過了幾秒,她抬起頭,眼睛紅著,但嘴角有點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