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的聲音讓陳星燃抬起了頭。
秦叔站在門口,手機貼在耳邊,聲音壓得極低:“李師傅到了,在側門等著,說……有點緊張。”
陳星燃沒說話,起身就往側門走。衛衣兜裡的棒棒糖嘩啦作響,他摸出一顆橙味的塞進嘴裡,酸甜味在舌尖炸開,腦子更清醒了。
發布會還有十分鐘開始,外麵已經坐滿了媒體和嘉賓,彈幕滾動得像炒豆子。熱搜上,“夏洛璃抄襲”還在往下沉,但底下新冒出來的“三年前備案記錄”已經開始帶節奏。
可光靠數據不夠。觀眾要的是實錘,是人證,是那種能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真東西。
側門外,一位老太太正坐在輪椅上,裹著深藍色棉襖,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牛皮紙袋。她頭發全白,臉上皺紋像是用針腳繡出來的,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李師傅。”陳星燃彎腰叫了一聲。
老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沒笑,也沒應聲。
“您還記得這張照片嗎?”陳星燃從包裡抽出一張打印紙,遞過去。
照片上是三年前的工作室,夏洛璃紮著雙馬尾,正蹲在老人身邊看刺繡,兩人中間攤著一幅半成品裙擺。陽光從窗戶斜照進來,落在她們交疊的手上。
李師傅的手指顫了一下,慢慢接過照片,指尖在夏洛璃的臉頰上輕輕劃過。
“那天她說,這裙子要走上國際舞台。”老人嗓音沙啞,“我說,那你得讓我親眼看著它發光。”
陳星燃點頭:“今天,它就在發光。”
老人沉默了幾秒,忽然問:“他們說我是被請來的,是劇本。”
“嗯,有人在刷‘托兒’‘炒作’。”陳星燃坦然承認,“但您要是不上去,他們就會繼續說,夏小姐的設計,是從彆人那兒偷來的。”
李師傅猛地抬頭,眼神像刀子:“誰敢這麼說?”
“所以才需要您。”陳星燃輕聲說,“不是為了幫她脫罪,是為了告訴所有人——有些東西,機器打不出來,鈔票買不來,隻能一針一線,親手傳下去。”
老人盯著他看了好久,終於點了點頭。
“走吧。”她把紙袋抱緊,“該讓他們看看,什麼叫真功夫。”
發布會現場,燈光漸暗。
主持人剛報完開場詞,大屏突然切換畫麵,一段私人錄像開始播放。
鏡頭晃動,背景是間老式繡坊,牆上掛著泛黃的蘇繡圖譜。李師傅戴著老花鏡,手指靈巧地穿針引線,一旁的夏洛璃正拿著色卡比對。
“這朵雲紋,是我祖上傳下來的變體。”老人的聲音透過音響傳遍全場,“隻給真正懂的人用。”
畫麵定格在裙擺一角——一朵由銀線勾勒的流雲,邊緣帶著微妙的波浪紋路,像是風吹過水麵留下的痕跡。
緊接著,大屏切到國家版權局數據庫界麵,一份電子證書清晰顯示:“雲紋改良係列”圖案設計,備案時間:三年前五月十七日。
全場靜了三秒。
然後,掌聲像潮水一樣湧上來。
有人站起來,有人摘下耳機不敢信,直播間的彈幕瞬間被“這才是原創”刷滿。
夏洛璃站在舞台中央,眼眶發紅。她知道這份手稿的存在,但從沒見過完整版。此刻看著那熟悉的筆觸,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個通宵改稿的夜晚。
李師傅在工作人員攙扶下走上台,腳步不穩,但背挺得筆直。
她沒拿話筒,隻是展開手中那幅長達兩米的手繪原稿。紙麵泛黃,邊角有些磨損,但線條乾淨利落,每一個轉折都帶著手工繪製的獨特韻律。
“這是我臨摹的。”她聲音不大,卻穿透了整個會場,“每一根線,我都數過。一共三百二十七針,繡了七天。”
她抬頭看向台下:“有人說她抄?好啊。那你告訴我,哪個小偷,會提前兩年就把圖紙備案?哪個賊人,敢讓非遺匠人親手繡一遍?”
沒人回答。
她冷笑一聲,把原稿高高舉起:“這就是證據。不是律師寫的,不是公關編的,是我一針一線,替她守下來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