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的手掌還貼著冰涼的鈦合金機身,耳畔卻先一步捕捉到機艙內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方才被他用冰係術法封住的破洞前,此刻正圍滿了滿臉驚疑的乘客——那層半透明的厚冰像天生長在機身上般,嚴絲合縫地堵住缺口,連一絲寒風都透不進來,而原本劇烈顛簸的飛機,此刻竟平穩得如同行駛在平地上,窗外掠過的雲層都顯得格外溫順。
經濟艙前排,抱著三歲孩子的母親僵著手臂,原本死死捂住孩子耳朵的手緩緩鬆開,孩子停止了哭鬨,小手指著舷窗上的冰盾,奶聲奶氣地問:“媽媽,冰怎麼長在飛機上呀?”母親沒有回答,隻是望著那層冰,眼淚突然滾落,滴在孩子的頭發上——十分鐘前,她還以為會和孩子一起摔成碎片,此刻卻能清晰看見冰麵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連心臟的跳動都變得真實起來。
過道另一側,穿灰色夾克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他剛在顛簸中被甩到過道中央,額頭磕出了血,此刻卻顧不上疼痛,伸手摸了摸舷窗,冰涼的觸感傳來時,他突然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顫抖著給家人撥電話,剛接通就哽咽著說:“我沒事……飛機落地了,我安全了。”
後艙的角落裡,兩個穿校服的女生緊緊抱在一起,其中一個的書包摔在地上,課本散落一地,可她卻渾然不覺,隻是盯著窗外逐漸清晰的草地,突然爆發出帶著哭腔的笑:“我們沒死!真的沒死!”另一個女生用力點頭,眼淚砸在對方的校服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兩人互相攙扶著站起來,朝著駕駛艙的方向用力揮手,連聲音都喊得沙啞。
靠近應急出口的位置,頭發花白的老爺爺正扶著座椅靠背,他之前被行李砸中了腿,此刻卻忍著疼,從隨身的布包裡掏出老花鏡戴上,仔細打量著那層冰盾。旁邊的乘務員遞過來一杯溫水,他接過水杯時手還在抖,卻執意要走到冰盾前,用指節輕輕敲了敲舷窗,嘴裡念叨著:“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這麼邪門的事……這冰救了咱們啊!”
可這劫後餘生的暖意,卻半分也滲不進頭等艙的廝殺裡。就在沈硯側身貼在機身上傾聽的瞬間,連半天的拳頭裹著武聖中期的靈力,如燒紅的重錘般直砸楊慶海胸口。楊慶海倉促抬拳抵擋,“嘭”的一聲悶響炸開,金色靈力在狹小空間裡激蕩,震得艙壁都微微發麻。
一股巨力順著手臂瞬間竄遍五臟六腑,楊慶海像斷線的風箏般向後飛撞,後背重重砸在機艙壁上,鈦合金板都凹下去一小塊。他喉頭一甜,暗紅的血沫當即從嘴角溢出,順著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暈開深色的印記。
“楊慶海,你不是要玉石俱焚嗎?”連半天緩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眼底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現在怎麼不硬氣了?強對流寒流堵了破洞,飛機也平安落地,你的計劃全毀了!”
他身後,義子連勝早已將蘇明宇按在座位上,大宗師境的氣息如實質般籠罩下來,死死壓製著對方。蘇明宇雖有天境中期的修為,此刻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連勝那隻裹著靈力的拳頭,離自己的麵門越來越近,胸口的氣血翻湧得幾乎要衝破喉嚨。
蘇清瑤握著軟劍的手不斷發抖,半步宗師的靈力在武魂境修士的刀光下顯得格外渺小。她看著楊慶海受傷的模樣,又看了看被壓製的弟弟,聲音帶著哭腔卻依舊堅定:“楊伯,彆認輸!人皇印絕不能落進程家手裡!”
楊慶海捂著胸口掙紮著起身,人皇印的金色光暈在他周身明滅不定——方才擊碎“壓縮氣盾”已耗儘他大半靈力,此刻再受重創,連站穩都格外困難。可當他看到蘇清瑤被刀架在脖頸上,蘇明宇的臉上滿是血痕時,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決絕:“小姐,少爺,老奴無能,護不住你們……但人皇印不能丟!”
話音未落,楊慶海周身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靈力光芒,半步武聖的氣息在人皇印的加持下節節攀升,竟再次逼近武聖中期。連半天臉色驟變:“你要自爆?!”他瞬間想起人皇印的特性——能加持自爆的能量,再加上機艙被“壓縮氣盾”包圍,有限空間裡的爆炸威力會成倍疊加,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想拉我陪葬?沒那麼容易!”連半天毫不猶豫地轉身,一腳踹向封住破洞的冰塊,“哢嚓”一聲脆響,厚冰應聲碎裂,寒風瞬間灌了進來。他縱身躍出機艙,完全顧不上身後連勝的呼喊——在保命麵前,義子和下屬都成了可以舍棄的棋子。
可他剛跳出機艙,餘光便瞥見機艙內的變故——楊慶海壓根沒啟動自爆,反而趁著連勝和下屬被連半天逃生的舉動分神之際,掌風如淬了冰的刀,直劈向那名武魂境修士的後心。
那修士毫無防備,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掌,當即口噴鮮血倒飛出去,手中的長刀“當啷”一聲砸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脆響。緊接著,楊慶海身形不停,反手扣住還在發愣的連勝手腕,指節猛地發力,隻聽“哢嚓”一聲骨裂脆響,連勝痛得慘叫出聲,下意識鬆開了鉗製蘇明宇的手,整個人被楊慶海像扔垃圾般甩向一旁,重重撞在艙壁上。
“小姐,明宇,你們合力牽製那五個天境修士!”楊慶海一把將蘇清瑤姐弟推到稍遠的過道,目光掃過程家那三名天境巔峰與兩名天境初期修士,聲音急促卻沉穩,“我先解決連勝和那武魂境中期的家夥,速戰速決!”
他攥緊藏在袖中的人皇印,指尖靈力暗湧——眼下的算盤早已在心中算定:先除掉連勝這大宗師和武魂境修士,姐弟倆對付天境修士雖吃力,但拖延片刻不成問題;若連半天不敢進機艙也不對飛機動手,待解決完這些人,正好等官方救援,這是最穩妥的捷徑。
雖楊慶海身上帶傷,可半步武聖的根基仍在,此刻至少能發揮出武魂境後期的戰力。麵對已被他打傷的大宗師連勝,以及那名武魂境中期修士,即便做不到一擊秒殺,勝算也已是十拿九穩;再加上人皇印在旁加持,靈力源源不斷湧來,對付這兩人,幾乎是碾壓之勢。
“若是連半天敢拆飛機……”楊慶海眼底閃過一絲決絕,餘光瞥向蘇清瑤懷中的紫檀木盒,“隻要這幾個手下和連勝死絕,我便是自爆,也能重傷他,人皇印和你們,絕不能出事!”
相對於人皇印而言,楊慶海這個蘇家管家的性命,薄得如同一張紙——隻因蘇家的核心職責,便是守護人皇印,等候人族大能的降臨。
這人族大能,遠古時稱作人皇,如今則是人皇傳承的延續者,尊稱為“帝上”,乃是統領人族氣運的新生力量首領。若未能將人皇印親手交予“帝上”,蘇家作為青龍後裔,必將觸發先祖對人族大能許下的承諾反噬,屆時整個蘇家恐將一夜覆滅。
而蘇家若在藍星徹底消失,青龍奴仆後裔楊家也會儘數暴斃——當年青龍將自身精血植入楊家先祖體內,以此杜絕其後代反叛的可能,卻也讓楊家的命運與蘇家緊緊捆綁。事實上,四大神獸對各自奴仆的掌控手段如出一轍,因此所有奴仆後裔的命脈,全被牢牢攥在四大神獸後裔家族手中。
要知道,蘇家本就是四大神獸後裔之一,這四大隱世家族有著共同的特質——底蘊深不可測。為打理族內繁雜事務,每家都設有九位管家,分為總管家、大管家,以及七位統稱“管家”的小管家,楊慶海便是蘇家的小管家。
更關鍵的是,蘇家管家之職曆來由青龍奴仆後裔楊家掌控:如今楊家的總管家,正是楊慶海的祖父,修為已達武神境;而蘇家現任大管家,便是他的父親。
無獨有偶,程家作為神獸玄武後裔,其管家之位也由玄武奴仆後裔連家把持,連半天,正是程家的小管家。
而此刻機艙外的連半天,正懸浮在半空中,看著下方平安落地的飛機,眼中滿是陰鷙。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可當他想重新進入飛機時,卻突然停住了腳步——萬一楊慶海真的在他進入的瞬間自爆,自己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既然不敢進去,那就把飛機拆了!”連半天咬牙決定,他要破壞飛機的“壓縮氣盾”,撕裂機身,在開闊的草原上與楊慶海決一死戰。他運足全身靈力,右手凝聚出一團耀眼的光球,武聖中期的能量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扭曲,朝著飛機外殼狠狠砸去。
可就在光球即將擊中機身的瞬間,一道黑色身影突然擋在前方。連半天瞳孔驟縮——那是個踩著長劍的男人,側身貼在機身上,似乎在傾聽機艙內的動靜,此刻正轉頭看向自己,眼神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瀾。
“禦劍飛行?”連半天的心臟狂跳起來,他出自隱世的程家,曾在古籍中見過記載——唯有武神境強者才能禦器飛行,可他仔細感應,卻發現對方身上沒有絲毫武道氣息,“難道是傳說中的修仙者?”
不等他細想,沈硯已抬手揮出一道靈力。連半天隻覺得一股無形的力量襲來,自己凝聚的光球瞬間消散,整個人被這股力量掀飛,足足向後退了十米才穩住身形,胸口一陣翻江倒海,竟差點噴出鮮血。
“築基初期的修仙者……”連半天的聲音帶著顫抖,他終於明白,能輕易擋下自己一擊的,隻有修仙者——藍星靈氣匱乏,武道修仙才是主流,可眼前這人,卻突破了修仙的桎梏,達到了傳說中的築基期,實力堪比武神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