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避開草原上忙碌的救援隊伍後,指尖掐訣喚出長劍。劍身嗡鳴著懸在腳下,他足尖輕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劃破夜空,朝著北平方向疾馳而去。夜風在耳畔呼嘯,下方的城鎮與草原飛速倒退,不過一刻鐘光景,北平老城區的輪廓便在夜色中浮現。他收劍落地,抬手看了眼腕表——淩晨一點二十分,比預想中還要快些。
沿街的店鋪大多熄了燈,隻有零星幾家旅店亮著“住宿”的暖黃燈牌。沈硯揉了揉眉心,走向最近的一家,剛推門進去,穿碎花裙的老板娘便笑著迎上來:“先生,住幾晚?標間還是大床房?”
“住一晚,標間就行。”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摸向口袋——指尖觸到的卻是空蕩蕩的布料,這才猛然想起,晚上匆忙出門滅陰煞門時,竟把身份證落在了書案的鎮紙下。沈硯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試探:“抱歉,我忘帶身份證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老板娘臉上的笑意瞬間淡了,擺了擺手:“先生,這可不行。公安係統聯網登記,沒身份證連入住信息都錄不了,標間肯定沒法辦。”
“那……鐘點房呢?就歇三個小時,天亮我就走。”沈硯還想爭取,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上的紋路。
“鐘點房也不行啊!”老板娘指了指牆上貼著的“住宿須知”,語氣滿是無奈,“前兩天剛有執法隊來檢查,查到違規住宿要罰不少錢,我這小本生意實在擔不起。您要是急著找地方歇腳,要麼去派出所開個臨時證明,要麼去對麵公園的涼亭湊合一晚,那邊能遮風擋雨。”
沈硯望著窗外漆黑的街道,終究沒再多說,轉身重新走進夜色,循著路燈的光往公園走。荷塘邊的涼亭孤零零立在月光下,木質欄杆上沾著露水,泛著微涼的光。
他找了個避風的角落坐下,將劍靠在柱旁,又摸了摸腰間的乾坤袋——這是從柳長風那裡得來的寶貝,搜靈時得知價值十個億,可不能丟了。沈硯自嘲地勾了勾唇,低聲呢喃:“看來今晚隻能在這裡將就一下,誰讓我出門著急忘了帶身份證,無法住旅館。”話音落,他便借著月光閉目養神,指尖卻始終扣著劍柄,即便休憩也沒徹底放鬆警惕。
與此同時,海城草原的救援現場正燈火通明。十幾架軍用直升機的螺旋槳攪動著空氣,轟鳴聲在夜裡格外刺耳。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將客機上的乘客逐一送往救護車,紅藍交替的警燈映照著每個人臉上的驚魂未定。武道執法部的人穿著黑色製服,拿著記錄儀挨個核對信息,而戰神殿的隊員則守在警戒線外,維持著現場秩序。
袁晴海站在臨時指揮車前,剛趕到這裡查看救援行動,副將便快步上前,難掩興奮地稟報:“戰神大人,總部下令了!您指揮救援有功,特授予特等功,咱們第十三部全體戰修,也榮獲集體一等功!”
這份嘉獎本就在她預料之中,不然剛才也不會處心積慮算計厲天霸——舉手間既避開麻煩,又穩穩拿下功勞,這份老練早已刻在她的行事裡。
袁晴海微微點頭,目光卻始終膠著在遠處的救護車隊伍上:“功名利祿本就不重要,隻要人都平安就好。後續調查交給警方和武道執法部吧,咱們戰神殿的職責是對外戰鬥、鎮壓叛亂、協助救援與維護治安,查案本就不在我們的範疇內。”
副將應聲領命,轉身去安排隊員撤離,隻留下部分人手協助現場安保。
如今在場最得意的,恰恰是袁晴海——她不僅不用再繼續查案,還將所有功勞儘收囊中。反觀國家武道執法部委員厲天霸,運氣就差多了:被袁晴海設計著一同跑去郊外,不僅費力救出何傲勝與林晚晴,最後連一份嘉獎通告都沒撈著。所以袁晴海說“功名利祿不重要”,這話糊弄誰呢?簡直是糊弄鬼!
而此時的海城程家秘密基地,暗室裡的手術燈正亮得刺眼。連半天躺在臨時搭建的手術台上,右腕斷口處纏著浸透鮮血的紗布,麻藥已經起效,可他的額頭仍不斷滲出細密的冷汗——不是疼,是後怕。一個小時前,他攥著斷手逃出草原,一路不敢停歇,直到鑽進這處隱藏在山體裡的基地,才敢鬆口氣。
“準備消毒,斷肢離體不到三小時,神經和血管還能接活。”主刀醫生戴著無菌手套,將特製的鋼釘、縫合線一一擺好,助手則在一旁調試儀器,屏幕上跳動的心率曲線映著醫生凝重的臉,“連管家,手術要六個小時,期間不能動,疼的話可以哼出聲,不用硬撐。”
連半天閉著眼沒說話,隻感覺冰涼的消毒液擦過斷口,接著是鋼釘穿透骨骼的輕微觸感。他想起在草原上沈硯那句“用哪隻手攻擊飛機,就自己卸下來”,心臟仍忍不住發顫——對方不過是個看似年輕的修士,卻能輕易碾壓自己的武聖中期修為,這份實力,實在恐怖。
手術燈的光在暗室裡亮了整整六個小時,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醫生才摘下口罩,長舒一口氣:“手術很成功,接下來三個月不能動用靈力,按時換藥,傷口彆碰水。”助手遞過止痛藥,連半天接過吞下,剛想坐起身,暗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連武華走了進來,黑色中山裝的袖口繡著暗金色的“程”字,武聖後期的威壓瞬間籠罩整個房間。他是連半天的堂哥,也是程家的另一任管家,原本負責東三省的事務,這次來海城,是因為連半天的義子連勝傳來消息——蘇家姐弟為奪千年蛇精的冰片被困八寶琉璃井,楊慶海帶著人皇印趕去救援,連半天想趁機奪取人皇印,才讓他過來幫忙。
連武華走到手術台前,目光落在連半天的斷手上,語氣沒有半分溫度:“家主那邊有令,你私自奪取蘇家人皇印未上報,本就違規,還敢劫民航客機,驚動官方。現在武道執法部正在搜捕你,管家身份即刻撤職。”
連半天臉色驟變,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被連武華抬手按住:“念在你多年為程家勞苦,暫不嚴懲,但從今天起,你隻能待在暗處,不許再插手任何明麵上的事務。”
“家主……”連半天喉結滾動,眼底滿是不甘,卻終究隻能低下頭,“遵家主命!”他清楚程家的規矩,違抗命令的人,從沒有好下場。
與此同時,天快亮時,所有乘客及相關人員總算做完了筆錄。厲天霸坐在臨時審訊室裡,翻看著手中的記錄,眉頭越皺越緊。
筆錄中多次提及“連半天”,此人正是程家的管家,顯然這次劫機事件與程家脫不了乾係。可偏偏參與劫機的人都已喪命,如今除了知曉要抓連半天外,連一個能指認程家的證人都沒有。
程家在華國勢力根深蒂固,尋常人根本不敢得罪,沒有直接證據,武道執法部也對他們無可奈何。更棘手的是,連半天在草原上沒了蹤跡,即便動用武道執法部的‘百裡巡氣儀’,也沒能鎖定他的位置。
“百裡巡氣儀”,是能查詢百裡範圍內靈氣波動武者的儀器——隻需輸入要查詢的武修境界,即可精準篩選。連半天是武聖,按說設定這個查詢門檻就行,可這儀器有個特性:距離越近,越容易捕捉到目標氣息,通常得靠武者氣息的劇烈波動或異常來鎖定具體位置。
連半天逃走後,本該因害怕被抓而氣息波動明顯,尤其是得知自己被官方通緝時,這種異常會更突出。無奈的是,他斷了手,本身氣息就極為虛弱,難以被察覺,再加上術後注射了麻醉劑,氣息更是微弱到儀器完全捕捉不到。
最終,官方的儀器隻查到了另一位武聖——連武華。他修為在武聖後期,也是程家在東北的話事人,但因未參與本案,僅做了不在場證明的筆錄後便被放行。
連武華會被“百裡巡氣儀”查到,根源在於他得知連半天被通緝時,氣息出現了劇烈波動,這才被儀器精準鎖定。
其實這也正中官方下懷——本就需要他自證不在場,畢竟若沒做虧心事,又怎會平白生出異常氣息?
“厲委員,警方那邊傳來消息,說這事涉及武修爭鬥,他們權限不夠,沒法深入調查,已經申請退出了。”下屬推門進來,遞過一份文件。
厲天霸接過文件,指尖在桌麵上急促地輕敲,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沉吟片刻,抬眼時目光裡滿是冷意:“既然警方退出,那就由咱們武道執法部接手。你立刻調派人員,盯著程家在海城的所有據點,我現在去京城程家主宅一趟——連半天參與劫機,已經嚴重違法,就算程家護著,也得把人交出來!”
“屬下遵命!”下屬立馬領命離開。
待下屬走後,厲天霸猛地站起身,手掌重重拍在桌角,文件被震得滑出半寸。他攥緊拳頭,指節咯吱作響,咬牙低聲咒罵:“好一個袁晴海,居然擺了我一道!不僅拿走了所有功勳,還把這燙手山芋扔給我。好處全被你占了,一堆爛攤子倒往我這兒送,老子跟你沒完,咱走著瞧!”
另一邊,戰神殿第十三部的駐地內,李力群剛從睡夢中醒來,手機就“叮咚”響了一聲。他拿起一看,是儀檢部發來的短信:“測靈儀良品率99.99%,無任何故障,屬合格產品。”
原來昨晚回到戰神殿後,他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沈硯身上“無氣息”、測靈儀又顯示“無靈氣”的情況太過詭異,便連夜把測靈儀送去鑒定,還被頂頭上司袁雨晴調侃:“你是不是小說看太多了?還人皇術呢,這世界上哪有這種東西,說不定就是儀器偶爾失靈。”
可現在看到短信,李力群的心瞬間沉了下去——測靈儀沒問題,那沈硯的“無氣息”、測靈儀測出的“無靈氣”,就隻能歸為人皇術的緣故!他猛地想起古籍裡的記載:“人皇術裹人族氣運,靈氣不顯,連修仙者都無法洞察。”而測靈儀本就是照著修仙者的洞察靈氣術發明的,修仙者都查不出,這儀器自然也無能為力,難道這就是天命者現,人族氣運將複?
“看來那家夥真的會人皇術……”李力群攥著手機,手指都在發顫,“他就是古籍裡的真命人,是人皇經的繼承者!”
這個念頭一出,他瞬間清醒——這樣的人物,絕不能得罪,必須好好討好。可眼下最大的問題是,他連沈硯的具體身份和姓名都不知道。李力群立刻撥通下屬的電話,語氣急促:“你立刻去查昨晚北平的監控,尤其是公園附近的,一定要找到一個穿黑色外套、帶劍的年輕人,他叫沈硯,越快找到越好!”
而此刻的北平公園涼亭裡,沈硯正睡得淺。夢裡他站在一片霧靄中,不遠處傳來女子的呼救聲,清亮又帶著絕望,他剛想邁步,現實中卻突然傳來同樣的喊聲:“救命!救命啊!”
沈硯猛地睜開眼,指尖瞬間扣住劍柄。晨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臉上,呼救聲從公園深處的竹林傳來,帶著明顯的慌亂。他翻身站起,足尖輕點地麵,身形如箭般朝著聲音來源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