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回到憶懷閣時,柳溪仍然在殿內等候,此時已經很晚,屋外隻剩草叢中的蟲子還清醒著。
“這裡沒有外人,不必拘泥於禮數。”
小夏拱手一拜,“多謝公主。”
他向柳溪彙報起在貴妃小廚房安插眼線一事的進展,並說起了柳彥的身體狀況。
“朱正已經獲取了貴妃信任,他給五皇子開的方子,也都是些活血增氣的進補之物。”
“貴妃為了讓柳彥更加聽話,凡事也都儘可能順他心意去做,小廚房幾乎每日大魚大肉不斷。”
柳溪滿意的點頭,“不必操之過急,且先讓他威風些時日。”
按照她對柳彥的了解,眼下他這般著急痊愈,定是為了能在歲末大朝會上再次一展風采,好鞏固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有這上進心,貴妃當然好吃好喝供著他。
隻可惜,空有一副野心卻沒長腦子,注定了柳彥這輩子都不會成功。
“若能讓他在大朝會前一口氣發作,不知我這弟弟到時,會露出怎樣絕望的神情呢。”
“對了,既然朱正現在頗得貴妃賞識,不如讓他也多關注關注貴妃的身子。”
“貴妃得寵多年卻從未孕育過皇子,前些年裡,她可急壞了。”
都說病急亂投醫,縱使身邊有了能依靠的皇子,也終比不過自己十月懷胎親生的孩子來的妙。
柳溪把玩著手中的珠串,思索著能夠將貴妃和柳彥玩弄在手掌的有趣法子。
“過幾日,叫朱正悄悄來見我。”
在你將我汙蔑成轉世妖妃前,先自己感受一下流言蜚語所帶來的痛苦吧,貴妃。
柳溪揮揮手,小夏從殿內退了出去,換炙香進來扶她回寢殿更衣洗漱。
幾日後,柳溪重新再貴妃身邊見到了乳母蕭氏。
蕭氏也算是改頭換麵了,如今的她不論舉止還是言辭都要規矩許多。
隻可惜,人身上的劣根是極為頑固的,後天的暴力隻會讓她學會如何掩藏,而不是怎樣改正。
貴妃身後一左一右跟著蕭氏和香迎,風光出席王昭儀舉辦的小型茗茶宴。
這種宴會通常是後宮娘娘們閒來無聊,為聚在一起聊天吃茶隨便找的由頭。
但今日這場宴會,顯然是衝著柳溪來的。
“一晃多年,真沒想到那妖妃生下的禍種,也能被貴妃娘娘感化調教。”
“臣妾可都聽說了,五殿下獵場以身犯險,救陛下與水火,若非娘娘悉心教誨,五殿下哪能有如此膽識和魄力。”
柳溪在一旁聽著,差點笑出聲。
瞧瞧今日到場的,一部分位分極低,幾乎沒有能麵見陛下的可能,還有一些是後宮中還算有頭有臉的妃嬪,她們共同的作用,便是遊走於後宮各處交流些雜七雜八的閒話。
其他幾位,王昭儀,蕭修媛,徐婕妤,這就都是貴妃手下的爪牙了。
若追究當年江氏被汙蔑成妖妃的凶手,這幾位首當其衝。
她們沒給柳溪多少胡思亂想的機會,很快的,話題便引到了她的身上。
“都說女孩要隨娘多些,也不知四公主以後,唉……”
“姐姐慎言,可彆讓多嘴之人聽了去,再拿娘娘當做茶餘飯後的閒話。”
貴妃假裝心疼的搖搖頭。
“本宮從不擔心什麼閒話,當初本宮接納五皇子,宮中傳出多少流言蜚語,你們說,本宮何曾有過一次在意。”
“能替陛下教育好皇子,阻止災禍,便是本宮最大的心願。”
說著,貴妃便意有所指的看向柳溪。
“瞧著四公主一點點長大,不知為何,本宮總能在她身上,看到江氏的影子。”
“也許是本宮多心了罷……”
此言一出,便有更多視線向柳溪投來,眾人壓低聲音相互耳語。
徐婕妤立刻奉承道。
“娘娘,防人之心不可無啊,當年欽天監算出的讖言,臣妾就算現在想來都覺得後怕。”
“為保陛下安危,保江山社稷安定,即使是一點苗頭,都應該掐滅才是!”
柳溪眉頭一挑,有貴妃撐腰就是底氣十足,竟然連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敢直說。
聽到這話,貴妃也有點變了臉色。
她瞪了徐婕妤一眼,又連忙朝著四周環顧,確認大部分人仍然將注意力放在柳溪身上後,才勉強鬆口氣。
“不管怎樣,四公主都是皇嗣,是陛下的女兒,隻有陛下能夠決定她的人生。”
徐婕妤點頭稱是,不停地用袖口擦拭額頭上突然冒出的冷汗。
貴妃還算頭腦清醒,直到柳溪和江氏最大的區彆在哪。
也許預言能殺死一個倍受皇帝寵愛的女人,但卻殺不死身體裡流有皇帝血脈的孩子。
不過,有一種情況下除外。
柳溪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覺的壞笑。
貴妃,你猜如若災禍之名落在一個未成形的胎兒身上,陛下會心軟嗎。